时已至此,即便在这三日里,日日有被禹公子车队中的大夫精心照料,每日替换伤药,手上的疮口也并未痊愈,实在令她失望至极。
尤其是那两块被生生掀掉的指甲,它们最多只长好了一半,另外一半血淋淋的肉,则被勉强能透气的细布给包裹住,以至于此时,就连举起这根小树枝,都还在叫着疼。
这样连动一下都痛的手,成功的令她放弃了早就萌生了的想法。
而那萌生的想法,不是别的,正是用仅有的技艺,去换取些她正急切需要的银两。
活下去需要银两,雇人需要银两,报答禹公子需要银两,什么都需要银两……
如果没有银两,便是步步难为。
但照这样伤情,若是开始刺绣,就一定会妨碍痊愈的速度。
况且,即使到时痊愈,也有了针线和活计,但若是真的要靠绣那几幅绣画白手起家,真不知自己是要绣到猴年马月去,才能够凑够回金陵城的资本?
即使不用那个,她也相信,依靠着自己从现代学来的知识,从细枝末节上改善她们的工作水平,一定会有效的提高整个队伍的水平的。
在有了一个目标后,对几乎看不到光亮的未来仍旧饱满期待的她想的很好,可听懂了她的意思的十九,却显得是为难的很。
在看到她把所有字一笔一划写完的那一瞬间,十九第一个念头,其实便就是想要去和自家公子说说。
可是,一旦想到才在昨夜,在与公子说了,自己曾与穆姑娘透露了他会去哪位商甲交谈做生意之后,换来了他恨铁不成钢,极其严厉的批评,十九就蔫蔫的打消了这个念头了。
倒不是他怕再次被自家公子责骂,而是想他绝对是不会答应下来……
到时如果他不答应的话,自己便也没法偷偷帮着穆姑娘了,若是因此伤了穆姑娘的心……那可就不好了。
看了看眼底流露着期待之色的,却又因为不想让自己为难生生将它抑制住了大半的穆姑娘,十九张了张嘴,却又默默闭上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与她说才好啊……
啊,苍天啊,想做个好人怎么这么难啊……
一张圆脸因为纠结而扭成了一团的他,在心底作着无声的咆哮。
其实还有一件事,他也觉得奇怪的很。
那就是,自家公子对穆姑娘态度的改变。
明明在穆姑娘昏迷之时,自家公子对她还是有所关心的,还在第三日,她的病情加重时,为她雇来了一名大夫。
怎么却在她清醒了以后,就愈发的冷落她,就连她的情况,都没问过一句了呢?
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何原因,他便放弃了思考。
但暗暗揣测着,一定是公子他误会了穆姑娘什么了。
像她这么善良的女子,怎么可能干出什么坏事来呢?
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也一定不是穆姑娘故意的。
为自己的猜想感到笃定的十九,恐怕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其实在一开始的那一刻,便已经铁定了心要帮助她了。
打定了主意的他,仍旧暗搓搓的想着,只要自己到时候多多注意着点,就如此时一样……
看看,穆姑娘都出来这么久了,不也是什么都没发生吗。
在有了心理暗示,以及眼前那貌美如花的穆洛欣眼巴巴的凝视下,十九毅然决然的咬了咬牙,对她的好意一口允了下来……
这么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在煎熬之中慢慢的过去了。
在这月黑风高的一夜,等了许久,都等不到自家公子归来,仍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的十九,感到奇怪不已的挠了挠后脑勺,最终无可奈何的回到了客房之内。
推开了沉重的门进屋,黑暗中却瞧见有一个人影正坐在塌上。
那双在漆黑之中放着幽光的眼,直叫还未站稳身子的十九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旋即,他讪笑了几声,一如既往的走到了烛台前,佯装什么事也没发生的点起了火舌。
“十九,胆子肥了?”
可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幽幽的男声,听得出来其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再次被吓到打了一个激灵的十九,顿时忙不迭地转过身去。
“哪、哪有…不不不,没有啊公子!”
“没有?”
说话间,禹桓双眼一眯,从中迸发出危险的气息,都不用站起身来,便已把十九给吓得不要不要,从实交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