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寒易看了眼那粥，再联想到先前沐擎风不确定的语气，也是有些犹豫。

能不能解毒倒是其次，主要还是他实在看不透郁枯隐这个人，连带着对羽若也是多有戒备。

一碗粥居然能玩出这许多花样，羽寒易不得不去多想一些。

“啊，我忘了说了。除开你这里一碗，那夜公子也端了一碗离开了。你说，这三次机会她能不能测出解药来？”

想到有人要挑战自己，沐擎风也有些期待。

自他成名以来就很少再遇到这样的事，不成想一个小姑娘居然这么做了，而且还颇有些信心。沐擎风怎能不继续看下去？

他是满足了，可是羽寒易又怎能如他一般，什么都不去考虑。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小絮胡闹也就罢了，你难道不知道这有可能引起两拨人的争端？这阵法都不能阻挡他们，万一……”

羽寒易真是动了气，若不是没了内力，他现在都不会只是站在这里说说。只是那色厉内荏的样子，似乎比起动手也差不了多少。

“羽寒易，你这是在质问我吗？要说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若他们有别样的心思，不管有没有这件事，最后都会向着那方向演变。当然，我这做法是有些冒险，但也有所值。那女孩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拿你们试药，就代表双方还没到那种你死我活的地步。依照他对郁枯隐的衷心程度，也就是对我不满，至少郁枯隐本人没什么表示。”

“那个郁枯隐，估计也是冲着小絮来的。羽若看着没什么攻击力，实际上也是用毒高手。留着这些不安定因素维持表面的平和，羽寒易，你安心吗？”

也是被逼得紧了，沐擎风总算找到这么一个发泄的出口。羽寒易从来都是那种做得比说得要快的人，很多事情总是到后来才会看到。

这些，沐擎风都要一一去考虑。虽然从前也都是如此，可是这次，这次不一样啊！

羽寒易任由沐擎风说完，然后默不作声。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帮一个人，若是这些人的目的与他们的相抵，终有一天两边还是会走上不同的道路。

因为这一天暂且不会到来，羽寒易也就不想去想。可现在，这些将来可能出现的弊端却是被沐擎风毫不留情的挖了出来。

“我……”

羽寒易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

沐擎风说得这些他都知道，可是现在考虑又能怎么样，如果连眼前这关都过不去，谁又非得要去考虑之后的事。

沐擎风显然是知道羽寒易的考量，可这并代表他会就此罢休。当初他是想要除掉叶絮，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今天这样，就不是叶絮死不死的问题了。

他当初不惜与羽寒易闹翻，也要不遗余力的坚持自己的想法。现在，虽然想做的事情改变了，可是那想要贯彻到底的信念没有变。

若是不能坚持着看到最希望的结局，那还不如当初就那么放弃了，走另外一条路。

“救人，难道不是要救到底的吗？羽寒易，什么时候连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我去教你？”

沐擎风一手拍在桌子上，几乎是吼了出来。

他早就对现在的羽寒易看不惯了，什么羽大侠，什么天才，就是这样的吗？

或许身为医者，他并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可如果羽寒易的仁慈就是这样，救与不救又有什么区别？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羽寒易的精神也是一震，因为太过在乎，因为对那边了解的更多，因为一直小心翼翼到现在。他居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自己都不知道的样子了吗？

若是只有他一人，必定要明白得更晚一些。好在，他身边还有一个比他自己还要了解自己的人在。

羽寒易轻呼出一口气，方才那一瞬，他也是想明白了。

“你说得对。当初是我把小絮带到这条路上的，自然不能这么就算了。小絮是个好苗子，将来必成大器。对了，还有件事。擎风，有瑾月的消息了吗？”

沐擎风正要点头，想着总算是把羽寒易给骂回来了。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又到了那徒弟身上。

说来我本算不上羽寒易的徒弟，瑾月才是，羽寒易关心也是常情。

不过沐擎风听到那名字心情就不好，当下就拉下了脸来。

“没有。”

“擎风。这件事真的很重要。一定，一定要找到瑾月。你说得对，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是我的弟子。我有责任……”

沐擎风脸色更是差了，当初羽寒易收这徒弟的时候他就不看好，现在的感觉有增无减。

也不知羽寒易是不是与浮空阁犯冲，一个两个的都与那边扯上联系。现在这一个都不一定能过得去，再来一个他们怕是都要交代在这里吧！

羽寒易心情不好，自然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我现在是在说小絮，不要扯到其他人。你那徒弟不是已经出师了吗？不对，他那是离师叛道。他既然走了，就再与你没有关系。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付那边的人。”

沐擎风说的也有道理，想想，羽寒易也没再坚持。

瑾月离开那么多年，也不是一朝一夕找得回来的。在得知那些人追杀我的真相之后，羽寒易就更加重视起来。

他知道沐擎风说的都对，可这不能成为他不管不顾的理由。羽寒易不想上次的事情重演，而且，他现在也确实没有精力再去做更多的事。

沐擎风怕他闲下来又去东想西想，就给他寻了个事来做。

“这阵法我觉得也不安全，如果有可能，还是要多想几条退路。这样的阵法能不能多布置几个，或者叠加在一起也可以。实在阻拦不了也可以拖延一下时间。”

“这事我去问问叶师兄。你安心为小絮治伤，另外，也要注意郁枯隐。”

羽寒易点了点头，同时不忘提醒沐擎风一句。

沐擎风对那边的事了解不多，这些天他也看得出来，沐擎风其实是当着所有人。

夜熙于他有救命之恩，羽寒易虽然不了解其中原由，就冲着他救出了我，对她的信任也觉对比郁枯隐要多得多。然而沐擎风就不是了。

“为什么只是郁枯隐？”

“小絮身上的余毒多亏了郁枯隐得解，此番郁枯隐出现得也太过突然。我担心……”

羽寒易也说不出自己担心什么，终归郁枯隐那个人太过强大，让人不得不防。

“嗯，这些事交给我。你们安心准备去吧！粥给你放在这里了，太晚了，累了一天了，我也回去睡觉了。”

沐擎风懒懒的推开门，看起来真是没怎么有精神的样子。

也是，他在百草堂那会儿何曾如此累过，现在这日子，真是……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抬眼望了望那月亮，沐擎风感慨颇深。

周围无风，只有冬日的冷凝一点点沉淀。

我本想去找夜熙问些事情，不过在外面呆的时间太久，感觉到了冷意。走到了半路，又转了个弯儿还是决定回去。就在这时，那原本无人的长廊尽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来都来了，怎么又要回去？”

“夜熙？”

我有些不敢相信。

夜熙出现的时间实在太过巧合，感觉就像是他一直在看着我似的，若我最后没有转变想法，他一定不会出现。

这感觉真是怪异。

这走廊不算长，夜熙就立在走廊尽头，那一袭黑衣更显其消瘦，完全无法与他平日里的做派联想在一起。

我停下脚步，就那么看着他。寒夜的冷意侵蚀不掉夜熙脸上的柔和，他就那么站着，坦坦然然的让我看，灿若星辰的眸子里似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扩散开。

从认识夜熙到现在，似乎也有三、四个月了。初见时的夜熙是什么样子的，我都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我们突然之间就这么熟悉起来。

然后，就是他那句出乎我意料的承诺，以及，他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的行为。

先前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也一直没找到机会好好问一问。现在正好有时间，这事情不弄明白，恐怕我去做其他的事情也是要分心。

“青幽怎么样了？”

我张口，不觉间又是提到了不相干的事。

不对，不是要问青幽。

“进来吧！外面冷。”

夜熙淡淡开口，然后转了个身开始往回走。

我不知道夜熙知不知道我找他是为了什么，此时也只能跟着他过去。

夜熙他们几人的房间都安排在距离我较远的位置，不知这是沐擎风有意安排，还是师父授意。

我跟着走了进去，看着夜熙一点点把门掩上，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太多的问题不知从哪里问起，而且，夜熙也没有必要全都告诉我。

我突然觉得自己就这么进来是否有些唐突，转头看向夜熙，他也正看着我。

今天的夜熙看起来格外不同，没有一脸嬉笑，没有张口毒蛇。他安静得不像夜熙？

“我……”

突然很想要离开，那些事我不要知道了，可好？

屋内的灯光明明灭灭，可是我却能很清楚地看到夜熙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太过平淡，好像看透了世事，对什么都毫不在意。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看着其他的一切，美好得不像是一个人可以拥有的。一切都太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