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好半天才找回思绪。也是这消息太过震撼，我竟生生被震惊得清醒了几分。甚至我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奢望，会不会这只是我的错觉，他怎么会与浮空阁主有关系。

然而还不等我想好理由说服自己，曾经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放心。她生命力确实比一般人顽强些。不过最近不曾进食，外加休息不好，这才暂时休克，等会儿就好了。”

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就冷了下去，这声音，我不止一次闭着眼睛听过，绝对不会辨错。

那一次还是在客栈，我就是这样听到沐擎风对羽寒易说了要永绝后患的话。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没告诉浮空阁阁主，还是我现在又进入了那种状态。不过沐擎风既然这么说也省了我许多心思，虽然我现在精神比之前好了一些，应付浮空阁阁主还是有些难度。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沐擎风，我更加不敢托大。

只是羽先生还在禁地，若是他出来之后知道这个消息该有多么难过。

他一直以来最信任的朋友居然在为浮空阁做事，也不知他当初接近羽先生是不是就是别有用心。

沐擎风在我身上扎了几针，我能感觉得到却不会觉得疼，这真是相当奇怪的一件事。我以为这只是我支持不住产生的幻觉，没想到沐擎风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立马就给我吃了一剂定心丸。

“她之前或许是受了刺激强制封闭了心神，针灸刺激也没有任何作用。只能等到心神缓和了再试试。”

浮空阁阁主才不管有用没用，她现在就要用我来做实验。虽然只要活着就没有太大区别，可那些所谓的研究者不知怎么得出的结论，意识清醒的拿去做实验要比死物或者昏迷者更容易观察，找到突破口也更容易。

自那之后，每每有人送过去之前一定要好生照料几天，送过去之前更要打些刺激性的药物，免得实验中途人却昏迷过去。

浮空阁阁主强势、残暴，从来都是她决定别人的生死，哪里容得下别人有丝毫的违逆。而且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即便是变态，不正因为她是变态才会更加暴躁且喜怒无常。

“不能，你现在跟我说不能。我养你有什么用？我不管信用什么办法，今天一定要让她清醒过来。”

暴动的有些发狂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我只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便是一声闷哼。虽然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也不难猜。

想来浮空阁阁主是动了真怒，这两天她都等了，也不知这又是在急些什么？难不成外面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心中一动，脑子很快活络起来。

沐擎风倒在地上，默默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甚至都没有起身的意思。

浮空阁阁主看他一眼，想到留着这人还有些用处，也没有继续迁怒。而且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沐擎风的软肋被她捏在手里，他不信它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最近那些人是越来越不安分了，不过就让他们嘚瑟两天，等她得到了永恒的青春和美貌，她要让那些胆敢反抗她的人遭受最严酷的折磨，让他们生不如死。

纤长的指甲几乎嵌进只剩一层皮的掌心，渐渐地有液体流出，颜色却不是鲜红的血液。沐擎风低垂着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浮空阁阁主早就不能算作是个人了，她每天不是总吃饭维持她那本该结束了的生命，而是以人血为生。

因为她自身的造血细胞几乎已经不能用了，她就只有从别人那里吸食血液补充。不过那些血液本不属于她，消耗得自然非常快。它们总是会从那些溃烂的地方流逝掉，所以她就只有经常地饮血。

不管在什么年代，从饮下第一口血液开始那人就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而且对有些人而言，人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像毒瘾一样，一旦沾上了，除了死亡再也不可能戒掉。

人类之所以能一直生活在这个世上，是因为生命的延续。吸食同类的血液是天理难容的。

所以，我闻到的血腥味不是因为她手上杀人太多，而是喝下的血液从溃烂的地方逸散到空气中，加上那股腐烂味，才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这么恶心，就是当年的那个人没死还被你找到了，他也不可能喜欢你的。

我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直到浮空阁阁主走远了，空气里那股恶心的味道依旧没有散去。可惜我现在不能动，只能在这地方默默忍受。

这还是我第二次进入到这种状态，感觉有种灵魂离体的感觉，但却不全是，总之很神奇。沐擎风似乎被留在了这里，对了，他还要把我给唤醒，否则那个疯女人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啧啧，跟着坏人能有什么好结果。哪怕普通人最终难逃过这一劫，这不是还没开始打吗？

沐擎风本就不喜欢我，基于这个前提，当然我也不可能多待见他。只是他毕竟是羽先生为数不多的一位好友，看到他背弃朋友，背弃同族，我多少还是有些替羽先生不值。

可惜虽然因此躲过了一劫，我也没有条件与沐擎风对话。否则我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要为那个女人办事，为什么要背弃羽先生的信任？

沐擎风没有动作，当然，也或许只是我没有听到声音。

我的世界并不是一片黑暗，可是我看不到，那还是一片空无，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比黑暗还要让人不能忍受。

我也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会持续多久，或许我该趁这段我还能保持清醒却不会被人打扰的时间想想，我该做些什么才能不至于让情况变的更糟。

可是怎么想，想到了又能怎么样？只要等到我醒过来我就会被送到实验室里研究，估计再也不可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了。

所以我现在希望，我能一直这么睡下去。至少我的头脑还是清明的，至少我能听到他们的对话。除了他们以为我是昏迷不醒的。

当然我也知道这不可能，估计再过不久，不用沐擎风做什么我就会自己醒过来。我不是没想过继续装晕，可是那一定会被识破。与其如此倒不如堂堂正正地进去，我就是要让沐擎风看看，哪怕是死，我也不会有任何畏惧。

此刻的沐擎风显然不可能知道我的想法，他沉默了很长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突然他就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向我望过来。

不知是不是没有了视觉，我现在的感官异常敏锐。我非常清楚地感受到有个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当然，只是落在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我身上。

我现在的意识应该是被锁在身体的某一处，就像左琰之前的那些年一样，不过我和他还有些不同。

沐擎风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瘦弱身影，空洞无神的眸子愈发没精打采。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就这么一直盯着我看啊看，虽然知道他是看不到我的，可我还是全身不自在。

看什么看，我现在就是不醒你能怎么地？有本事你把我揪出来啊？

败类！羽先生怎么会有你这种耻辱的朋友！

“说实话，第一次从羽寒易那里知道你的存在我就特别不喜欢你。我一直想找机会除掉你，可都被羽寒易阻止了。而且那时候浮空阁也知道了你的存在，他们也不打算放过羽寒易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早就劝过他，可他从来不听。看，浮空阁，不，拥有那种能力的人那么多，他一个普通人要怎么面对？”

咦？

这是什么发展，沐清风这是要把藏在心里的话对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说吗？

“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是那个慕家的人。如果你的身份没有暴露，或许还能对羽寒易有帮助。可惜啊！”

我的脑袋有些懵，不过沐擎风的念叨还在继续。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让我知道沐擎风心里藏着秘密，我自然也没有客气，当下便竖着耳朵听起来。

“那东西最后落在了谁手里呢？你能从断魂崖下面出来靠的是什么呢？听说你们要去救羽寒易，又是凭借的什么呢？”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秘籍已被解开。即便不在你手上，也是在夜熙手上。可这也没什么差别。如果到最后你都不肯交出来，绝对逃不过一死的结局。或者，你打算把它用在最后，用它逃出去？呵呵，别异想天开了，你以为这事情别人想不到吗？又或者，那东西真不在你身上，徐离少主带着他去救人了？”

说到这，沐擎风还有几分激动。这是他说了那么多话之后，我唯一听到的一点情绪波动。

果然，对羽寒易，他是不能做到对我一般真的不在意的。可他难道不知道，他这么做永远都不会得到羽寒易的原谅？

沐擎风的话还没有说完，也不知他是不是与浮空阁阁主相处久了，也有些絮叨的毛病。不过前者是对着一个思维清晰地大活人，他却是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我还真希望是后者。如果可能的话，我更希望他们永远也不要出来了。”

我不明白沐擎风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之后他就没再说什么了。

他拿着小针在我身上戳来戳去，即便我现在没有痛觉，也有种心塞的感觉。

照他这种戳法，估计等我醒过来就该成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