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包子。这豆沙馅的，很甜，你尝尝。”

然而，却是我不喜欢的。

我将自己面前的包子夹到黑夜碗里，丝毫不为自己如此做法觉得愧疚。

羽寒易虽然不苟言笑，却不失为一个细心之人。早年怕被他发觉异常，我自是吃下不少甜腻腻的食物。好在我一直掩饰得非常好，并未让他察觉异样，否则以他那劣根性，我这童年真是要让人绝望了。

便是如此，如今我对这类食物却更加不愿多碰了。

且昨晚总结了一番之后，我便决定提高对黑夜的要求。纵然他再怎么不谙世事，毕竟还要比我多活了那么一两年。以后如非必要还是不要再安慰黑夜，这太助长他的依赖性，不利于成长。

软乎乎的包子还冒着热气，黑夜一把抓过，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笑得纯然。

说来我也不知黑夜喜欢什么吃食，似乎每次喂给他什么他都吃得开心。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饿死。这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可以让他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的一个优点吧！

这包子虽然精致，奈何我心中所系甚多，却没有多少胃口。只见黑夜吃得开怀，不觉间我便也随着多吃了一些。

因为先前被黑夜瞪了一阵，黄狩倒是老老实实的吃着自己的饭，只是目光不断在我与黑夜之间徘徊，免不了又是被黑夜怒视两眼。

我对这两人的互动反是没多少在意，这早点铺本就露天而开，视野非常开阔。

来往的人群都是如普通人一般，买些小玩意、小吃之类，好不热闹。若我真是个普通的侠女，当真要如此觉得了。只是这中间，普通人和隐世界的人我一眼便可以辨出，如此反倒生出一股怪异之感。

四方城一战虽是隐世内战，却也波及了不少普通人，这事的影响也是不小。普通人本就处于劣势，两方虽说不上是剑拔弩张，关系却紧张得很，如今尚能看到这幅景象也是难得。

据我所知，隐世之人的作息制度并无严苛要求，夜间活动也是正常。难得见到一城的人生活都如此规律，难不成他们真打算这么活下去？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这终究不是我该操心的。

朝阳越过大开的城门缓缓洒向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沐浴在这暖暖的光辉之下，整个城市似乎都变得温馨起来。哪怕这样的日子不能长久，比起外面的生活他们也该庆幸了。

不知不觉就想得多了一些，直到黄狩出声，我这在收回目光。眼睛不经意扫过他的碗底，已是空了，看去看黑夜，也还剩下小半碗。

我素知黑夜定是将太多注意力放在防备黄狩这件事上，加之他原本就不喜欢好好吃饭，能剩下这小半碗说明我出神的时间实在不短。

也是这初城给了我就不曾感受过的温暖，黄狩看了就让他看去，也实在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黄狩面部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方才什么也没有看到，我的神色亦是坦然。

“多谢前辈这顿早饭。之后我与黑夜就在这城里转转，就不占用前辈的时间了。”

早饭我并没有吃下多少，我知道黄狩心有疑惑，不过他本就对我与黑夜‘关注有加’，多这一条或者少这一条也没有多少区别。我唯一只没有料到的是，黄狩竟一口同意了。

“也好。两位，我刚好也还有些事，就暂且不能相陪了。这初城你们自可以随便逛，只有一处，就是那书楼。你们最好不要进，便是好奇想去看一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千万不要惹人注意，更不要……”

黄狩欲言又止，然后，又是郑重的看了我们两眼。

大家都是聪明人，又不是有什么交情，没必要什么事都说得如此明白。

我点了点头，“前辈放心。我们知道这里不简单，断然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前辈所说之地，我们尽量远离就是了。”

说罢，我又轻笑。与黄狩的郑重更是形成鲜明对比。

黑夜不懈地拿眼刀剜着黄狩，心道这人怎么这么多话，既然有事那就赶紧走人，没看到他们一点也不欢迎他吗？

黑夜对黄狩的不喜欢从来不加掩饰，不知为何，这次却是更加明显罢了。

从昨天到今天，刚刚还一起吃了一顿饭，这明显耗尽了黑夜仅存的一丁点耐心。

黄狩神色不变，却也没继续留在这里讨人嫌。我知道他的任务大概就是监视我与黑夜，至于是在明处还是暗处，关系不大。

不过黑夜既然也不是普通人，对黄狩又如此不友好，若是在暗处跟着绝不是个好的选择。

然而这都是他的事，我没必要费心去考虑那么多。

想必是我之前的话起了作用，黄狩也走得干脆。看着黑夜豁然明朗的笑脸，我亦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黑夜想去什么地方？”

我抬眼扫了扫这初城的大街，与其他地方也并无不同。不过倒是井然有序，看着也觉得舒心不少。

看来这特殊不只是住户方面，这住户的水平不同，连带着周围的水准也会有所不同。

我以为黑夜会为这缭乱的景象吸引，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谁知他眼睛却是看也不看那街景，盯着眼前空空如也的一只碗，缓缓却又不容置疑的突出两个字来。

“书楼。”

我心中暗暗觉得好笑，不过黑夜既然想去我也不会拦着。而且，我也想看看黄狩特意说到这地方究竟是何用意。

这初城也是不小，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地方绝不会少了，而黄狩偏偏只说了书楼。若说他不是存了别的心思，我是绝对不会信的。

不管他要做什么，我只管去看看便是。这人的段数比起夜熙、羽寒易等人还是差得太远，且我现在亦不是当时的我，区区初城倒不至于拦得住我。

“好。那你就去打探打探，那书楼在何处，又如何方能进去？前辈方才既然特意提了书楼，后又说去了也无妨，说明这书楼并不是那么好进的。”

听我提起那人，黑夜一张脸霎时又阴郁起来。他暗暗磨了磨牙，想着什么时候逮着机会将这人也绑起来，再丢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看他还如何再凑过来。

这心思只是一瞬间生成，很快黑夜便点了点头跑到人群中询问起来。

初城的书楼也是比较有名的。说是书楼，其实并不是读书人聚集的地方。毕竟是隐世界的地盘，总不至于这样的地方还能引得不少人前去。他们的时间有多宝贵简直不用多说，且一个实力等级划分如此明确的地方，又有多少人愿意将时间花在诗词歌赋之上。

之前倒是听羽若提过一些，以我的理解，这书楼倒像是一个驳杂的交易中心。各种买卖，信息什么的都可以在这里谈成。不过既然冠以书这个字，自然多是以文字，语言之类的交换。而真正的货物交换自然也有更适合他的地方。我要去这书楼，亦是存着其他目的。

放任黑夜自己去做事情果然是我出谷以来做出的最为正确的决定，没多久黑夜就打探到了消息回来。而且，还带回来一个意外之人。

“打探到了，那黄，没骗我们。不过，有人，可以带我们进去。”

黑夜的语言能力又有进步，对此我甚是欣慰。

也不知黄狩是如何招惹了黑夜，到现在他还是念念不忘的。黑夜说的那人我一早就看到了，我看了两眼，面上不动声色。

书楼既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更何况带人进去。而且那人……

想不到竟会在此处遇到故人，我以为那一别应是不会再相见了。

现在再躲也是来不及了，我看了那人影一眼，缓缓随着黑夜走过去。数月未见，焕颜倒是进步了许多，看来浮空阁的生活她倒是过得不错。

至于她为何来这初城我倒没有想太多，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这与我都扯不上什么关系。现在我只想尽快还了郁枯隐的情，然后，再说吧，也不知那事这世界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焕颜一袭素色长衫，一头长发全部束起，看起来极为干练。那一张脸倒是越发美丽娇艳，可惜终日板着，外加那一板一眼的性格，便是有人看上，时间久了也要受不住。不过焕颜确实是不在乎这些的。

当初与她搭档我就知道她是个要强的性子，现在看来，这性格倒是一点没变。好在这实力也上去了，想来她这几个月应是吃了不少苦。

当初我们本不过因为一个任务相互认识，说来也没有多少交情，若她要抓我或者通风报信什么的，我亦不会怪她。当然，也不会手下留情就是了。

焕颜看到我并未有太多惊讶，想来她是早就发现了，这才找上黑夜。我就说黑夜怎么有那么好的运气。

只是不知她只是认出了我这个昔日的搭档，还是，有其他原因。

夜熙说他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我哥哥身上，但这并非就表示所有人就对我不加关注了。

就比如夜熙，他不是就找到了活生生的我。同辈之中，夜熙无疑是妖孽般的存在，不过那些活了不知多少岁的人未必就比夜熙差。

再比如那浮空阁的创始者，还不是在我跳崖前送了一封书信来。也不知他哪里来的信心，竟觉得我能从这重重包围中逃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