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黑夜应了一声，然后划着水慢慢游过来。我心中本就愧疚，当下也是循着声音紧着往前走了两步。

这路走得多了，担心得也越来越少了。而且这里的地面极为平坦，我还真是从来没走过坑坑洼洼的地方。所以现在反而有点无所畏惧了。

“啊啊。”

黑夜的反应有些激烈，平静的水面被他拍得啪啪响，他却只是一味冲着我叫喊。

我真是怕极了黑夜再次失去理智，只能收住脚，好声哄着。

“好好好，我不过去。我不过去。你自己游过来，好吗？”

有时候我觉得黑夜真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需要人哄，需要人照顾。或许是太长时间未与人交流，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本身很自然的反应。也正是如此，我才愿意去照顾他的情绪。

不管你以后能不能恢复正常，至少现在请单纯的活着吧！

见我蹲下，黑夜的情绪总算平复了一些。他水性不错，没几下就游到我身边，然后将那锁链交到我手中。

冰凉的金属握在手里有种激人心神的寒凉，不过没一会儿那温度便被同化，感觉就像是本该在自己手里一般。这是我来到这里以后接触过唯一一件属于这里的东西，感觉还是蛮奇特的。

之前我一直理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现在却有些明白了，我希望我与黑夜之间不再需要这一条锁链维系。我们可以看得清彼此，或者可以站在一起，共同面对所有的未知。

黑夜的情绪不似之前那般起伏，先前他疯狂的举动谁都没有再提起，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顺着黑夜指的方向不紧不慢的前行。剩下的路程本就没有多少，现在还有许多时间，没必要急着赶路。而且我感受得到，黑夜的情绪仍是十分不平静。这次不再是因为我，而是前面他一直坚定不移的要来的地方，那里有什么。

潮湿的空气沾着凝重的水汽一点点碾下，我不知是被着环境还是被黑夜的情绪所扰，呼吸也渐渐轻浅起来。黑夜安安静静地在一边跟着，反倒是我心情愈发焦躁起来，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可我最终还是生生忍住了，踩在绵软路面的脚步依旧有条不紊，那镇定的脚步脚仿佛是与思绪分割开的。

越是到了最后关头越是不能自乱阵脚，这地方本就奇异，虽然直到现在还没遇到什么危险，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黑夜，还有多远？”

依照黑夜昨天的反应来看应该就不远了，这也走了很长一段路了，差不多也改到了。

我心里盘算着，同时也更加谨慎了一些。

链子“哗啦哗啦”响了两下，我心里也是有了计较。

“二十步吗？”

“啊。”

“可以直接过去吗？”

“啊。”

黑夜又是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答，如此，我也不再犹豫。一抬脚，一落步，短短二十步的距离很快就走完了。

第二十步落地的瞬间，我整个人还是紧绷着。我谨防着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手上的链子已经换到了左手，右手上握着我最近极宠的鞭子，哪怕有一丝丝的意外，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挥动。

咦？

踏完二十步，我才觉得脚下有一丝丝的不正常。手里的鞭子紧了紧，却是没有挥出去。那种不正常不像是有危险，怎么说，感觉就像是我第一次触及那果冻一样的地面，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正要退回来再次体验一番，忽地就听到身旁“哗啦——”一声响动，激起无数水花四溅，然后又是几声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身边就响起了轻微的似乎还有些不稳的脚步声。

“黑夜？”

我一惊，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连忙走上前几步想要扶住他。

黑夜一直不愿上岸来，对这事我也走了一番猜测，现在见他动作自然是紧张的。

你说你不能走路就先在水里游着呗，何必这么折腾自己。

想他泡在水里那么久先不说身体会不会泡坏，就看他现在话都不会说了，你还能指着他记住怎么走路？早让他上来练习他也不吭声，现在又要逞什么能。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

“啊。”

黑夜拧了拧衣服上的水，不过他拧了也干不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把他衣服泡坏已经不错了，再这么拧两下……

呸呸呸！

“我们到这里做什么？”

想到来这里是有正事的，我也是迅速转回心思。

“啊啊啊。”

关于这事，黑夜确实是有些事想要告诉我。可就他那只能发出一个字的话，我能理解得了那么深奥的东西，那才是出奇了。

第N次沟通无果，黑夜想了想，就开始忙碌自己的事不再理会我。我忍着心中的好奇，随着黑夜走动发出的声音转动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许是太久不曾走动，黑夜的步伐十分笨重，在我看来不过很短的一段距离他都要走很久。好在只是花费的时间久了一些，我并没有听到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如此，我也渐渐放了心。

难得黑夜这么自主一回，我还是安心的在一旁等着，任他自己去折腾吧！不过我对黑夜正在做的事也有几分好奇，走了这么久，这里究竟有什么呢？

黑夜并没有让我等太久，或许他需要的东西本就在很显眼的地方。黑夜找到东西的一瞬间我也就知道了，因为那一声惊呼实在惊喜，让人想要忽略都不能。

我的心也跟着跳动了一下，发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

能让黑夜开心的发出这种声音的事情应该不多，难不成是离开这里的地图？

不对，不对，就算是地图，这么黑的地方也分不清方向，更看不到地图长什么样子。不过……

我心中还是隐隐期待起来。

黑夜的欢呼并没有持续多久，随即便是深深的皱起眉头，一声不吭起来。

我有些困惑，黑夜这变化太明显，就是站在这里不用看也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情绪。

怎么了，方才不还是挺高兴的，怎么突然间这情绪就低落下去了。难道那不是黑夜需要的东西。

脑中瞬间掠过无数种想法，黑夜一声不吭，我想看又看不到，只能任那情绪一点点侵蚀，这种心情真是如百爪挠心，让人不能安宁。

焦躁，铺天盖地的焦躁席卷而来，几乎将我逼疯。一直在黑暗中的生活都没有让我有过如此剧烈的情绪变化，我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步，依旧不能平复。

我总算有些明白黑夜每次等我醒来的那种感受了。

可现在明显不是沉默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倒是说啊，你一直沉默我真是很揪心的好吗？

好在黑夜并没有沉默太久，然后就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他的步伐很慢，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原本焦躁的情绪一点点沉淀，平白又生出一些压力来。

意识到他这次的目标是我，这种压力似乎又被放大了无数倍。

“啪嗒——啪嗒——”

停住。

黑夜就站在我面前，我能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虽然从未见过黑夜的面容，我想那应当是一个睿智而沉稳的男子，一个人的世界都没能彻底地消磨掉他，他是值得我尊敬的。

感受到黑夜的认真，我的呼吸也跟着放缓了几分。只是这样的沉默太过漫长，我终是忍不住张了张口。第一个音节还未来得及发出，我就觉得右手被一只大手握住。我心里登时一紧，黑夜……

黑夜的动作十分轻缓，即便常年泡在水里，那双手上却并没有因为太长时间泡水形成的干巴巴的褶皱，反而凉丝丝水润润的感觉，那双手就像是水做的一样。

我还在诧异黑夜居然会拥有这样一双手，紧接着掌心里便觉得一阵凉意。我下意识地握了握手掌，紧接着另一只手也跟着过去摸了摸。

一根很细也不过手掌那么长的金属物品。这造型……

钥匙！

难不成离开这里还需要钥匙？

我一直觉得黑夜那么想要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有出去的办法，可是这钥匙……

“哗啦哗啦――”

对啊，黑夜身上还有一条锁链。当初我去的地方应该就是关押着他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出来，可这锁链我一直不曾见他丢掉。

莫非，是丢不掉？

我这恍然的表情还没露出多久便被自己压了下去，若是能打开黑夜身上的锁链的钥匙，他自己便可以打开了，何必还要交给我。

那这钥匙有何用？

“黑夜……”

或许黑夜来这里确实是要找钥匙的，不过这枚钥匙并不是他要的。所以他之前的那段沉默应该是失望了吧！

他现在如此安静更让人心疼，我只想着说些什么来安慰他。话还未来得及说，黑夜便握着我的手一点点包裹住掌心的钥匙。

金属质感的钥匙虽然细小，那感觉还是切切实实的，我不知道黑夜这是要做什么，只能任由他握住。

“啊啊啊。”

啊什么？我是真听不懂啊！

这钥匙既然不能打开你的锁链拿着还有什么用？

我以为黑夜会一时气愤，直接将这钥匙扔了。他现在这举动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每次黑夜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话，都是我最头疼的时候，因为总是要面对一个问题。

我听不懂，听不懂。

你能想象得到一个人在那里啊啊啊卖力地说着，而另一个人完全一头雾水的感觉吗？

可这次，我能明显的感受到黑夜不同于以往的表现，所以这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