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宁小榄知道,霍九儿一定还在这。大道理她都懂,可就是不愿意相信现在的这个事实。
此刻的宁小榄面如死灰,对于铺天盖地的血腥味早已经麻木。仿佛行尸走肉般的她,继续搜寻着目标前进。此刻的她,只祈祷霍九儿还在这里,他的身体还在这里,抛开生死,即使死了,也要他在这,哪怕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现在的宁小榄仿佛已经不是那个天灵初期的所谓的天才少女了,此刻的她,像是回到了之前小时候生活过的那个家。
在那个家里,宁小榄没有朋友,甚至没有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她们都视她为废物,骂她废材,丢家族的脸,说她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更别说待在这个家里了。
年少的宁小榄,背负着太多的东西。在那片尚武的土地上,她的存在,仿佛就是一个污点。大家骂她,唏嘘她,从来没有人觉得这是什么不道德的事。相反,很理所当然。
没有人会关心,她到底怎么想的。也没有人会关心那时候的宁小榄也只是一个不大的孩子。
其他的孩子都还在家人的庇佑下,嬉戏玩闹,在家族的庇佑下茁壮成长,可宁小榄她呢……
因为毫无灵力可言,被整片大陆的人嗤笑,宁家废材六小姐早已成为那些自诩正义的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笑料。
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是理解,是那个被称作家族的地方。
而她的家族,那个所谓的叶舟大陆的名门世家,本应该保护她的,她唯一的避风湾,这个时候做了什么呢?
那个姑且被称作“家”的家族,本就对毫无灵力的宁小榄看不上眼,处处刁难。从血缘关系上说是宁家六小姐,处境却连一个得宠的小丫鬟都不如。
家里的叔伯完全不把她放眼里,根本不拿她当回事,碍着宁小榄宁家六小姐的身份,偶尔面子上还做的不是特别难看。
可那些所谓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们,甚至懒得连面子上都不装一下了。
那个“家”对于宁小榄已经不算“家”,她要的那个“家”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她希望她难过伤心的时候,那个“家”可以安慰她,鼓励她。在她受到伤害时,那个“家”可以挺身而出,把她护在怀里,隔绝外面世界对她的层层伤害。
而那个“家”,那个宁家,那个尚武的家族,宁小榄一点都不需要。他们的谩骂,哂笑,宁小榄一点都不在乎了。
现在的宁小榄,完全不需要再活在他们的阴影之下。年少的那段经历,让宁小榄异常珍惜那些真心对她好的人。她不是铁石心肠,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一番真心,像年少时候那样付诸东流。
后来的霍丞佐,霍九儿父子俩人,让宁小榄找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
这个“家”不是之前那个所谓的尚武的宁家,所谓的名门望族,而是一种情感的寄托。
之前的那个“家”姑且只能说算是住的屋子,说是“家”,一点都不妥当。
虽说借助神剑惊鸿的灵力后,宁小榄灵力大增,早已不是往昔那个世人哂笑的宁家废材六小姐。但那些所谓的家人朋友,和外边那些哂笑欺负她的世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更为过分。
在宁小榄眼里,那些人已经不值得她回忆了。
现在的她不是一个人,她有那个如慈父般的霍丞佐霍义父,还有那个愿意一个劲儿的追着她,喜欢甜甜的喊她姐姐的机灵鬼霍九儿。
还有徐伯父,王先生……
宁小榄想到这就难受,这些对她好的人,都因为自己而不明不白的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该怎么为他们报仇……
突然宁小榄被绊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出神了,感觉脸上湿漉漉的,一摸,好像有水,这是哭了吗……
宁小榄自嘲般的笑出声,
“哭?我还有哭的权利吗?我有资格吗?”
宁小榄抹掉脸上的眼泪,告诉自己,
“眼泪都是留给弱者的,都是留给别人的,不是留给宁小榄我的!”
沿着密道墙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收拾好心情的宁小榄,却不曾料想,刚没走几步,又被绊到。
“***的,运气不好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是吧?”
此刻的宁小榄气的想骂人,理智告诉自己,没用的,却还是控制不住她自己。
宁小榄提腿就要走,突然感觉脚下的东西怪怪的。
不似石头类的刚硬,因为刚刚自己撞上去的时候,不是特别疼。惊吓较多一点,说起疼痛感,好像并没有感觉到多少。那个东西不硬,软软的,似乎有什么粘稠的液体覆盖与它之上。
宁小榄心想,“别是什么贼恶心的东西,毕竟这种地方,脏东西太多了。”
虽说心里这么想着,宁小榄也还是弯下身子,低头去查看。
“谁这么丧心病狂啊,死还不让人利索点,活活的等人失血过多而死去”,
只见地上伏着的这具尸体,面朝下,看不清面容,身上的衣物早已被血迹覆盖,根本看不清其本来的颜色。
旁边墙壁上的血迹,应该是他挣扎想逃出这个地方时留下的。看着那些血迹都能猜到,当时的他到底有多想离开这里,想离开这个人间炼狱。
可是等待他的只有绝望,无知无尽的绝望。他就这样看着自己体内的血一点点流失,一点点消失,看着自己死去。
此刻的宁小榄心里很不是滋味,换做谁,谁也无法忍受行凶者此种行径,完全丧失了人性,把别人的生死当成儿戏,随意玩弄,就好似脚下的蝼蚁一般。
蝼蚁尚且偷生,而那个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等死,看着自己慢慢的,慢慢的,一点点的死去。
宁小榄看着眼前的尸体,觉得有些惋惜,正当好的年纪却遭此横祸,真是不幸。
本着死者为安的想法,宁小榄想帮他翻个身子,想着让他死后体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