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采苓当即就要把白绢摘了,宝璐却上来拦着,付采苓以为她担心自己的眼睛;“我没事,你别听那个庸医唬人。”
宝璐劝她:“王妃,叶大夫哪里是庸医,他不过是顺了王爷的意,好让王爷有机会照顾你罢了。奴才不知道您和王爷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之前您落水,王爷可是衣不解带的守了一宿又一宿。就算您再生王爷的气,这夫妻间也没有该数月都不言语一句,生分到如此的道理啊。”
“行吧,你别念叨了。”付采苓把白绢重新戴好,抬起手让宝璐扶着她出门,顺着这么个恋爱脑,真是麻烦。白麓清要照顾她,那好啊,让他照顾个够。
“土豆种下有一段时间了,可是我现在看不见,只能拜托王爷帮我了。”付采苓故意放软了语气,往白麓清肩上这么一搭,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为了让白麓清辛苦,付采苓找着由头,差不多让他抱着自己站了半晌,她自己都要觉得不好意思了,白麓清却没说过一个不字。不过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耀武扬威,感觉确实不错。
抱人确实是个累活,倒不是说付采苓重,白麓清从小习武也丝毫不会吃力。只是这力道用轻了怕她跌落,力道用重了怕她受力,上身只能一直紧绷着,倒是比练武还要受累许多。不同的是,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心里就泛起甜味,她看不到也不会发现。
“娄夫人好。”身边宝璐突然唤了一声。听这称呼,应该是王爷的妃子,那就是情敌了!付采苓偷偷从白绢下面扒了条缝,看着娄夫人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能闭嘴装死。
“王爷。”娄雨姣拦住了白麓清的去路。
白麓清眉头微皱:“什么事?”
娄雨姣抬头,话锋直指付采苓:“我在路过的时候,看到了王妃,只因觉得王妃对待王爷的态度太过无礼了,不管是语言,还是行动,都太过不合规矩……”
娄雨姣的声音越来越小,开始发颤。付采苓看不到白麓清的表情,只能听到身边下人们“扑通”跪了一地的声音,周围气压变得很低,让她思考要不要下去,白麓清却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越发收紧了手臂。
“所以,”白麓清的声音里藏着怒气,和眼神一样无比冰冷:“你是在替本王,教训本王的爱妃?”
娄雨姣一下便跪了下去:“臣妾不敢。”
“你刚才说,路过时看到,那便搬去北院吧,再不用从这路过了。”白麓清懒得再看她一眼,转身送付采苓回房。
白麓清前脚刚走,付采苓马上就忍不住了,摘下白绢,发现宝璐完全是精神紧绷,战战兢兢的样子。
“不会吧,连你都怕成这样。”付采苓心里有点发虚:“刚才那个娄夫人是谁啊?北院又是?”
宝璐平静了一下,跟她娓娓道来:“娄夫人和夏夫人都是顺太妃指婚,直接收进府里来的,之前敬茶的时候您推脱不见,之后又不互相走动,王爷也不常来后院,自是认不得了。北院被湖和竹林隔开,在最北边远远的一个角落里,只住了些替管事们浣洗的老阿婆,又脏又破。娄夫人搬去了北院,又不准再进后院,怕是后半辈子,都再难见王爷一面了。”
付采苓没想到这么严重,这不就跟皇宫里打入冷宫是一样吗?仅仅因为顶撞了王爷一句?
“那府里,只有这两个侧妃吗?”付采苓得先把情况摸清。
“是。”宝璐点点头,又犹豫着开口:“其实在王妃入府之前,还有一位左相大人送的侍妾,但是入府没几天,因为误进了王爷的书房,被家法伺候,挨了一百个大板,没熬住,半夜里就咽气了。”
“还有这种事?”付采苓本来还贪想着白麓清怀抱温暖,此刻只剩下后脊发凉。明明面对自己时,动作轻和,声音温柔,眼底是无法忽视的深情,原来竟是如此残忍暴戾的一个人吗?
说好的古人单纯善良呢?这白麓清怎么跟精分似的,活有两幅面孔。
“但是王妃不必担心,”宝璐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补救:“奴才从没见过王爷像对王妃这样,对过其他人。不管别人如何,王爷待您一定是独一份。”
“呵呵~”付采苓苦笑一声,这时候补救已经晚了。和这么危险的人呆一块,岂不是要随时担心自己的小命。自己在遍地机甲残骸中都能全身而退,可不要折在他手上。也不知道今天自己这么让他照顾自己,他会不会记仇,看来一定要离他远一点才行。
精神受累,就要从食物上寻找安慰,付采苓来此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宝璐,走。”付采苓看了看日头:“去小厨房。”
宝璐撇撇嘴:“王妃想吃什么,吩咐奴才们做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
“你不懂。”付采苓把厨子和杂役全都赶走,就留个烧火的。挽起袖子,兴致满满:“做饭啊,可不仅仅是为了吃饭,为了活着。”
宝璐的确不明白:“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为了这点烟火气。付采苓在末世纪元的时候,每天像机器人充电一样,吃着各种营养药丸,对食物的概念都快麻木了。只有在烹饪的时候,不用听谁的指令,不用完成哪个任务,而能根据自己的想法,在这个过程中自由的进行选择。食材在被烹饪的过程中,也总是能发挥无限潜力,它没有被编制好程序,就能给人无限惊喜。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付采苓才能感觉自己僵硬的心,被水汽氤氲着重新软化,才能感受到自己是真真正正作为人而活在这世上。
这些想法她没法跟宝璐说,宝璐一定不会懂,她羡慕宝璐的这种不懂。
所以付采苓只是笑笑:“没什么,帮我把豌豆粉拿来。”
“王妃要做糕点吗?”宝璐帮她把豌豆粉放在碗里:“豌豆黄?”
“不是,”付采苓舀水放在豌豆粉里调开:“我要做伤心凉粉。”
“伤心?王妃起的这名可真奇怪。”自古菜名都是往吉祥寓意上取,宝璐还是第一次听说有拿伤心做名的。
“等着吃吧你就。”付采苓在锅里添了清水,煮开后让烧火的小厮去掉明火,只留炭火让水小沸即可。拿一双筷子,一边搅动锅里的水,一边把调好的豌豆粉水慢慢倒进去。
白色的豌豆粉水逐渐变得透明,细密的气泡涌上来,锅内仍在不停搅拌,很快就变得胶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