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芜荑握住她的手,无言胜过千言万语。掌心传来她的温度,付采苓突然感觉到手背上落下一滴温热,待看清那是她自己的眼泪时,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采苓。”付芜荑柔声唤着。
“没事。”付采苓眨巴眨巴眼,虽然眼底蒙着一层雾气,但很快又笑了出来:“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付芜荑轻轻点头:“嗯,一定。”
“哈……”付采苓长舒了一口气,把泪花都憋回去,强行打趣道:“就是不知道他在边关风吹日晒的,回来若是变成了一块‘黑炭’,我还愿不愿意要他了。”
“阿嚏!”坐在马背上的白麓清似有感应似的,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裹紧了身上的大氅。他带领着将士们,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西北边关的战场。付采苓想的没错,所有的战术布局和兵马粮草,都有专人负责,他自诩读过不少兵书,可是这些战场上的实事,还是那些在这儿镇守许多年的官兵们,更驾轻就熟,他的作用就是在大营中坐镇,振臂一呼,一呼百应。白麓清虽觉得自己不想只当个空架子,也想实现一下自己的文韬武略,可是一来,他不能拿千万百姓和士兵们的性命开玩笑,二来,他不能做与皇上期望不符的事情。皇上要他做个吉祥物,那他就好好做个吉祥物便是了,跟在将军们身前,学习一二也是好的。
只是一路行军到这儿,不管是中途休息点兵,还是到达军营之后,他总觉得身边的那支队伍里,有一个人分外的莫名其妙的眼熟。裹着重重的盔甲和头盔,看不清那人的脸庞,白麓清索性就直接把那人揪了过来。
若是正常的人,作为一个小小的士兵,遇到此事,要么觉得自己遇到了生命里的贵人,可以借此一展抱负,要么觉得自己不小心得罪了贵人,要抓紧求饶。可是这个人既没有攀附他,也没有求饶,难道是只顾着缩着脑袋,把脸遮起来。白麓清越发觉得不对劲,一把掀开他的头盔,露出来的一张脸,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白麓清又惊讶又不解:“吴亦琛!”
“嘘!”吴亦琛连忙做了嘘声的手势:“微臣是偷偷进来的,王爷可莫要声张。”
“你还知道你是偷偷进来的?”白麓清板起一张脸:“这要是按军令论处,会是多么大的罪过,你知道吗?”
“王爷!”白麓清剑眉星目,面无表情,时不怒自威,对吴亦琛来说十分有效,他连忙服软:“王爷就饶微臣这一回吧!千万不要把微臣的事说出去啊!”
白麓清本来也没想着罚吴亦琛,他只是很好奇:“你身为一个太医,手无缚鸡之力,混在军营里来到战场,你要干什么呀?”
吴亦琛开始胡扯:“微臣身为七尺男儿,一直想要报效国家,为国尽忠,求王爷给微臣这个机会!”
“哦~这样啊,”见他不肯说实话,白麓清开始吓唬他,作势就是要喊门外驻守的士兵:“来人,这……”
白麓清话还没刚说,吴亦琛害怕的不得了,一手捂住了他的嘴,捂完又后怕:“王……王爷,微臣不是故意要冒犯的。”
对王爷动手动脚,吴亦琛可不想直接就死在这上面,连忙驺了个白麓清爱听的:“王爷!既然都到了这份儿上,既然您一定要知道原因,那微臣就实话实说了吧,微臣其实是受王妃之托,特地舍身忘死,前来跟在王爷身边,报王爷周全的。”
白麓清直接笑出声:“你从一个月前就一直称自己病重,连太医院当值都去掉了你的名字,恐怕你从那时就开始准备进军营了吧。本王来之前,王妃已被幽禁在月蝉宫,你是何时进的宫?又是如何与王妃说上的话?”
“微臣……微臣……”吴亦琛没辙了:“王爷,您就放过微臣吧,微臣现在就是一个小小士兵,您就当没看见微臣就好了。”
“那可不行。”到底算是半个朋友,白麓清于心不忍,丢给他一个腰牌:“你这样身娇体弱的,连这身盔甲都嫌重,上了战场便是第一个死的。你去禀了你的队长,就说本王要你做本王的随从,不必跟着队伍一起出战了。”
吴亦琛一下都没反应过来,听明白了之后,恨不得把头磕破,抱着腰牌就不撒手:“多谢王爷!微臣感激不尽!感恩戴德!末齿难忘!您如此善良,深明大义,心胸宽广,难怪王妃会对你死心塌地!”
“好了。”提起王妃,白麓清心里是又酸又甜:“等点齐兵马,晚上便要战略布局,你有什么想做的事,现在便去做吧。”
“多谢王爷!”吴亦琛忙不迭的跑出去。
有了王爷撑腰好办事,凭着一个王爷的腰牌,吴亦琛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摸到了付华卿的住处。
付将军的住处,自是重兵把守,吴亦琛急忙正色,将手上的腰牌亮出来:“我奉王爷之命,前来探望付将军伤情。”
把守的士兵见腰牌,如见王爷本人,急忙行礼,帮他开门。
吴亦琛刚开始还能装模作样的,用十分稳重的口吻,跟服侍的人说自己有要事要和付将军商议,可是等到那些人刚一退出去,只留他们俩在房内,吴亦琛再也绷不住了,一下冲到付华卿床前。
待付华卿起身,看见眼前人,也是愣了许久,还不忘礼数,要向王爷请安。
“你好好躺着!”吴亦琛不干了,强行把他摁在床上:“现在就我一个人,你不行礼也没有人会看到的。”
付华卿有自己的坚持:“对尊者的尊敬是发自内心,而不是要做给别人看的。”
“是是是,”吴亦琛差点忘了他是这么一个榆木脑袋,改口顺着他的话说:“既然是发自内心的,那就不应该拘泥于这些形式,所以你就不要起来行礼了,只在内心尊敬便是。”
“就数你歪理多。”付华卿在边关镇守,多年的日晒雨淋,雨打风吹给他的眉眼蒙上了一层浓重的底色,终日行军打仗,边关苦寒,他已经许久没这样笑过了:“不过我记着你可是当了太医,怎么多年不见,摇身一变成了王爷的人了?”
“我还是太医……”吴亦琛刚想解释,看着付华卿这一身伤痕,白布上浸满了血水,立马改了口:“此事说来话长,有空再聊,我这次过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
吴亦琛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我知道你们有军医,可是到底是在边境,条件实在艰苦,这是我找到的特效药,对你这种伤筋动骨最有效了!”
付华卿看着那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有些愣神:“你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个,才跑来的?”
“我……”这事儿不能细想,一细琢磨便觉得有些矫情,吴亦琛急忙伸手把他包扎的伤口拆开,避开他审视的目光:“你管他那么多呢!你只管自己能恢复好就行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