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赋不解，又紧接着问道：“那你刚才嘴里念念叨叨，什么鬼什么神的，这又是何用意？”

叶浅予俏皮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得意洋洋的说道：“那些啊，不过就是些小把戏而已，说出来，一个是为了患者听，让她形成心理暗示，觉得自己就是被鬼附身了。另一个，就是说给旁人听，增加神秘感喽。”

总统的母亲被人扶到床上躺了一会儿，便很快的清醒了过来。

总统紧张的扑倒母亲的床榻上，坐在床边，双手紧紧的攥着母亲的手，满目焦灼，迫切的开口询问道：“怎么样？您认识我吗？您清醒了些吗？”

总统母亲眯起眼睛，迷惑的环视了周遭密密实实，围在自己周围的陌生人等，心觉颇为意外，小声的问总统道：“儿啊，这是怎么了，怎么围了这么些人在我房里？”

总统怔了一下，看着母亲一脸疑惑的表情，自己内心也不由得犯起了嘀咕，道：“娘，你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总统母亲低下头，仔仔细细的想了半天，断断续续的回忆道：“我记得刚才我在院子里赏花，有个道士说有人祸降至，非要与我诵经。我听着听着就...就记不住了，然后你们就在我房里了...”

总统赶忙问道：“是个什么样的道士。”

总统母亲道：“穿着藏蓝色大褂，双颊瘦削，长脸，手臂上还受了伤，打着绷带。”

总统母亲这一番生动形象的描述，让叶浅予瞬间想起了几日前自己收治的那个怪道士。

她突兀的插嘴，问道：“老夫人，请问那道士戴墨镜吗？”

总统母亲猛地睁了睁眼，有些意外，说道：“你怎么知道，他本是戴着墨镜进来的，见到我便摘了。”

总统怒目圆睁，呼吸都因为愤怒而“嗤嗤”作响，他宽大的手掌狠狠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既是对旁人的愤怒，又是对自己没能保护母亲周全的自责。

“这可是总统府，不是菜市场！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做差事的，一个江湖上的道士，说放进来就放进来了？快，现在就给我把当天看门的人叫进来。”总统怒冲冲的说道。

管家接着命令，赶紧下去通知，很快就带着两名士兵回来了。

总统厉声质问道：“我问你们话，你们要如实交代。几日前，上门要见老夫人的那个道士，你们为什么要放他进来？”

两名士兵面面相觑，颇为意外道：“请总统先生明察，我们并没有放他进来啊。”

“狡辩！”总统严声呵斥道：“明明老夫人都被这个妖人弄的神志不清了，你们还说没放他进来！”

士兵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哀嚎道：“我们...我们真的没有放他进来。当时他非说要见总统和老夫人，我们看他并不像什么正经人，便直言叫他离开，等我再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确实没见到他人再出现，就没再放在心上。”

总统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批评你们是批评你们的，谁叫你们跪了。这是民国了，不许跪，赶紧起来！”

两名士兵畏畏缩缩的站起来，低着头不敢吭声。

总统砸了砸舌，眉头皱的像连绵的山峦，他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他缓缓的倒吸了一口气，慢条斯理的开口问道：“你们说，等回过神儿来，这是什么意思？”

士兵说：“我们当时赶他走以后，他念叨了一句，那就别怪我了。然后他就把墨镜摘了下来，怒冲冲的瞪着我们。然后...然后我们就断片了，记不住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再回过神儿来，还是好好的站在门口，于是，我们就没有多想，以为是自己累的出现了幻觉。”

一直伺候总统母亲的小丫鬟吓得嘴唇发白，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是...妖术。”

众人其实心里早已经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妖术，只是没敢说出口罢了。

总统厉声呵斥小丫鬟，道：“什么妖术，我这个无神论者就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妖术。”

叶浅予悄悄的凑到萧赋身边，低声嘟囔了一句：“确实不是什么妖术，”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这一声嘀咕，竟然引得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转头，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总统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叶小姐，你既然言之凿凿说这不是妖术，那依你之见，老夫人和士兵都觉得记忆有断片，这是因为什么。”

既然被直名询问，叶浅予便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娓娓道来：“五术士中国传统道家文化中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是庞大复杂的道术系统中最主要的分类，这个道术也就是一直被大家所诟病的巫术。道家五术一般认为包括山、医、命、卜、相五类，后三术又归类于术数。”

叶浅予说道这里，停下来，悄悄看了看众人的神色。发现这些平日里一提到巫术就嗤之以鼻忍无可忍的无神论者，此时此刻都瞪着眼睛竖着耳朵，听得如何的仔细。叶浅予顿时松了一口气，开始继续讲道。

“山，又名仙，说白了就是修仙。企图通过各种方术来修炼肉体和精神，以培养完美人生的精神为主的一种占术，主要研究人的身心双方面发展。山分为几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玄典，差不多就是中医理论里的修身养性，主意反思与饮食。第二阶段就是炼丹，企图通过天丹、人丹、地丹的方法，增强身体力量。还有一些辅助的手段，像拳法修密之类的。道家的医可以大致等同于我们现在的中医，都是方剂和针灸。中医十三门里有一门祝由，鲜为人知，很多时候人们更愿意把祝由完全当成道家的山术，或者说萨满的巫术。”

有的西医大夫听得不耐烦，随口嘟囔了一句，道：“说了这么半天，云里雾里的有什么用。”

这次换做叶浅予耳朵尖了，她立即反驳道：“当然有用。我是在给大家铺陈中医学问的框架，你们学习西医的时候，难道不是先从细胞开始学起吗？”

抬杠的人不出声了，悄咪咪的隐藏在人群中。

叶浅予继续说道：“之前那个道士定是有一定的修为，他的山术已经到达了很高的高度，可以单单凭借自己的念力，也就是精神力量，催眠甚至控制住对方。”

萧赋仔仔细细的听着，觉得确实有些名堂，点了点头，加以解释道：“在西医里也有与之十分相像的部分，叫做催眠。催眠是指催眠师向被试提供暗示，以唤醒他的某些特殊经历和特定行为。许多心理学家认为，催眠与其他一般状态是相似的，包括放松、全神贯注和联想。在催眠状态下，一个人可能经历“在感知、思维、记忆和行为上的一些改变，包括暂时的麻痹、幻觉和忘记“对催眠术医师的暗示做出反应。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士兵和老夫人对于道士的记忆都很模糊了。”

总统听着，不住的点头，问道：“那叶大夫，你刚才用的也是山术吗？”

叶浅予摇摇头，道：“不是的，我刚才用的治疗方法，算做祝由门类里的。大家都习惯性的称为，鬼门十三针。“鬼门十三针”是针灸学中的一种特殊治疗方法，是中医针灸中神奇所在，专治百邪癫狂，从现代医学讲...应该是...应该是...”

叶浅予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到底刚才萧赋说的这个病叫什么。于是她脸上保持着微笑，抬起手肘不动声色的怼了一下萧赋，示意他赶紧为自己解围。

萧赋心领神会，道：“在我们现在医学的领域上来讲，就是抑郁症、强迫症、精神分裂症等精神疾病。但是，现代医学对精神类疾病治疗的方法都是暴力机械的，服药和手术都会对病人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所以目前，中医里的鬼门十三针在对精神疾病的治疗中，表现要比西医更为出色。”

总统默默的点头，口中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嘟囔道：“如此看来，中医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叶浅予听见总统对中医有了改观，心中乐开了花，她眼神中闪着晶莹的光，赶紧开口为中医辩解道：“是啊，总统先生。中医能做的其实有很多，只是部分学艺不精的江湖郎中骗人钱财害人性命，白白抹黑了我们中医。其实仔细想一想，败类哪个行当没有几个呢？就算是全国推行西医，也避免不了庸医害人。而且现阶段，我国自主生产西药的能力不高，西医人数少，医疗资源实属稀缺，若是武断的一刀切，将所有中医都取缔。那到时候，老百姓得了头疼脑热，西医没得治，中医又不敢治，那不是要他们白白等死，死在发烧死在咳嗽这样的小病上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