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你自己都说了你不过是一介无名小卒,即便是要领兵也该是在我们三人之中选出一人来领兵。”
那副将觉得眼前清瘦的小兵简直荒唐至极,可他嘴边的嘲讽还未消失,脖颈上就多了个明晃晃的东西。
“凭这个。”
那副将赶忙去看另一名副将,不过他也没好到哪里去,王副将的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瞪着眼前的三人,敢怒不敢言,身旁的一众士兵也是在王副将一个凌厉的眼神下向后退去。
“这个不行的话,那这个呢。”
柒从怀中掏出了一物在葱白的指间随意的转了一圈。
明晃晃的亮眼,一个金牌,上面刻着一个岁字。
两名副将包括王副将李三在内的人都是一惊,陡然睁大了眼睛看着柒手中的金牌。
整个东越再寻不出第二块的金牌。
皇上亲赐给最喜欢的四子的金牌,见金牌犹如见圣上。
柒收了手中的剑。
那副将忙跪了下去,身后守城的将士们随即也拜倒在地高呼吾皇万岁。
“如今我的话可作数。”
那两名副将抬起头,虽然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对她俯首。
此令牌的分量他们可不敢忽视。
雪孟诺也许早就料道她会需要此灵牌,又害怕她不肯要,才会将其偷偷装进包袱里。
“他竟然如此信任你,连金牌这样重要的东西也交给了你。”
李三简直惊讶的合不拢嘴,雪孟诺当真让他没有想到。
“你也说了,这是信任。”
柒露出笑意。
“三哥,我们明日必须拿下黄州城。”
这是他们李家回京之路的第一步。
“你放心,三哥明白,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天亮了我去叫你。”
李三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嗯了一声然后转身消失在了昏暗的街头。
李三上了城墙,孤立城头,遥望着关山。
他们会回到京城的,会为他的父亲讨回公道的。
齐凌霄铩羽而归,看见营中满目疮痍,明明白日里还充满士气的军营霎时间变得死气沉沉。
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她望着远处天边隐隐露出的鱼肚白,握了握拳,吩咐左右加强防备,全军迅速撤离,退守黄州城。
顾樾捷回京的消息和赵将军被俘的消息几乎是同一天传回凉城的,那时候大家尚不知道赵将军已经死掉,朝堂上吵成一片,无不说那赵将军是个草包,刚刚领兵便被敌方俘虏。
真的是让东越压面尽失。
于此同时颜面尽失的还有皇帝北宫璘。
他前脚遣回了顾樾捷,后脚派出去的将军便被俘,这简直就是打他的脸。
这几乎更加证明了东越离了顾樾捷真的不行,可是朝堂上谁也不敢开口说这话。
顾老将军在将军府忧思成疾。
他知道自己一手养出来的儿子不可能通敌叛国,但他别无他法。
他拉下脸皮去求过很多人,可人走茶凉,自古不变,谁还愿意,谁还敢帮一个通敌叛国的将领求情。
赵将军被俘的消息无疑给了那些不想顾樾捷死的朝臣希望,希望北宫璘能有所忌惮从而收回成命。
可他似乎并无此意,盘算着要速速往西越再派一位将领。
朝中为争夺兵权,纷争又起。
得知消息的雪孟诺连夜写了一封折子差墨飞送去了御书房,他请求父皇让自己将功补过带兵出征。
并要求参见第二日朝堂上顾樾捷的问审。
皇帝原本还有所忧虑迟疑,正好那日夜里宿在沐春点柔妃处,柔妃夜间忽然惊起说自己做了一个梦。
她支支吾吾的不敢说,最后在皇上一再的询问下才说了出口。
她说自己梦见关山失守了。
皇帝一听黑了脸,正要开口柔妃便红了眼眶说让他不要担心,说她还没有说完呢,说她梦见最后天降祥瑞,出现了一个四头神物,解了城池之危。
她说此乃祥瑞之梦。
皇帝陷入了沉思之中,眼神深邃了起来。
第二日清晨便派人回了雪孟诺的折子允了他上朝听审。
朝堂上,顾樾捷被用绳子束住了手脚,跪在大殿之上。
他深深俯首,眉间一片孤傲隐忍。
皇上着他起身,看他在地上跪的挺直,一幅坚韧不屈的样子,眼神又深了下去。
“顾樾捷,你可知罪。”
帝王之威严尽显,堂下众臣纷纷禁声,看向顾樾捷的眼里充满了惋惜。
“臣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顾樾捷抬头,看向座上皇帝的眼中坦坦荡荡,却在对上皇帝幽深的眼神时心中一震。
帝王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杀意。
他瞬间明白了座上人根本不想听他的回答,只想杀了他。
他终于垂下了头,孤傲的肩头多了一丝颓唐。
他忽然想起了瑞灵均说过的话。
一向孤傲耿直的少年将军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落寞自嘲的神色。
他顾家一心为主,倒头来就要落得这般下场吗。
凭什么。
“大胆,你勾结西越,通敌叛国,休想狡辩,还不认罪。”
太子开口。
“臣从未做过,又如何认罪,求皇上明察。”
“如今可是有人作证,你要朕如何明察。”
顾樾捷忽然笑了起来,皇帝脸上起了怒意,刚想开口一旁的雪孟诺站了出来。
他躬身向皇上行礼,他说自己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摆摆手让他有话就说。
“本王被困西越时曾见过一个人,是一位故人,那时以为自己眼花了,如今想来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他淡淡的开口,却又不说明白,朝臣面面相觑不明白他所说的话与顾樾捷一案有什么关联。
雪孟诺走到了太子面前。
“敢问太子殿下,如今那指认顾将军的证人可还在。”
太子被他问的一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要,点了点头。
“可否将那人唤到殿上来。”
雪孟诺笃定自信的样子让北宫煜心中生乱,可他适才已经点了头,又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反悔,只能硬着头皮派人去将那证人唤到了殿上。
“你便是那指正顾将军的人。”
那人点头。
“如今当着圣上和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前,你可能发誓你接下来所说的话全部属实,绝不撒谎欺瞒。”
雪孟诺笑着,温文儒雅,那跪着的证人却无端哆嗦了一下,他硬着头皮说自己绝不敢欺君。
“好,那开始吧。”
雪孟诺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展开放在了那证人面前,问他可认得上面的人。
那人仔细看了一眼,忙点头说认得。
他说画像上画的正是被顾樾捷放走的西越辰王。
“可是实话。”
雪孟诺继续笑看他。
那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点了点头不敢有假。
雪孟诺将画递给了皇上身旁的大太监,让他递给皇上。
大太监福海瞄了一眼画上之人,瞳孔狠狠一缩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心中却泛起了惊涛骇浪。
果然,皇帝看过画之后脸色黑了下去,已是风雨欲来之势。
“大胆,画上分明画的是朕那死去的王儿瑞灵均,你竟敢拿他来戏耍,给朕拖下去斩了。”
皇帝怒将画扔到了那人面前,那人额头汗如豆大,身子已经抖若筛糠。
他说自己起初也不信,回来之后派人去查过之后才相信齐凌辰就是四弟瑞灵均,他说他还看见了从小跟在瑞灵均身边的无忧和绿袖,应该不会有假。
皇帝的脸色已然十分难看。
他一手养大的儿子竟然叛出国去做了他国的王爷,反过来还要发兵攻打东越。
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可查到了他为何会到了东越。”
皇帝语气疲惫,雪孟诺却摇了摇头说自己并未查到缘由,他说辰弟大概是有什么苦衷吧。
他说话的时候眼里有些细碎的嘲讽。
他在最后一刻心软了想给他那已经无法自持的父皇留些面子。
座上的北宫璘听了雪孟诺的话,脸色果然好了几分。
虽然他知道聪慧深沉的雪孟诺可能是在骗他。
“四弟如今说这些是想如何。”
“当然是想为顾将军求情,当日顾将军抓到了辰王,一定是发现了他就是辰弟,才不敢将他如何,又念着往日的情分将他放走了,顾将军如此有情有义,又为东越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要被治罪,这若是传出去,怕是要让人心寒。”
他说罢撩袍跪了下去。
摆明了要为顾樾捷求情。
北宫璘看了一眼隐忍不发的顾樾捷和咄咄逼人的雪孟诺,又看了一眼窃窃私语的朝臣,终于闭了眼。
半晌疲惫的开口问顾樾捷雪孟诺说的可属实。
顾樾捷说雪孟诺说的句句属实,他不敢欺瞒,他不说出实情也是怕无凭无据皇上不信他,幸好如今有了豫王殿下作证。
“顾樾捷先以戴罪之身禁足将军府,待朕将实情查清楚了再做定夺。”
释放顾樾捷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大臣们看向雪孟诺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深意,真是好计谋。
选在大殿上拿出画来,众目睽睽,皇上即便是再想杀了顾樾捷,怕是也没有理由了。
皇上神色疲惫,摆了摆手准备让大太监宣布退朝,兵部尚书却站了出去,说赵将军被俘,边关不可一日无将,请求皇上早早定夺。
“如今顾樾捷戴罪之身,暂时不能回去领兵,尚书可有要举荐之人。”
皇上有些不耐,今日的早朝上的他心中烦闷不已。
“儿臣愿意戴罪立功,为父皇守护边关。”
雪孟诺躬身,说的分外诚恳,朝中又起了一片窃窃之声。
北宫煜脸上闪过了一丝愤恨。
皇帝想起了清晨里柔妃做过的那个梦,四头神物。
“尚书觉得如何,豫王可能领兵。”
“父皇,儿臣也愿意为您分忧。”
北宫煜在兵部尚书开口之前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