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琼州虽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可那君阳山却是常年冰雪覆盖,一般人是上不去的,就是生长的琼州的老一辈人,都不一定去过君阳山呢。
人们劝她还是不要去送死的好。
她听完无所谓的笑了笑。
前世珠穆朗玛的她都攀登过,又何惧一座君阳山。
她又打听住在君阳山顶的灵尘道长的消息,可惜的是却没几个人知道。
人们都说那只是个传说,谁都没有上去过,自然没人见过传说中的灵尘道长。
不过他们说城中绿柳巷里门口有全城最高大的垂杨柳的府内住着全城年龄最大的老汉。
据说有一百多岁的了,兴许他知道灵尘道长,或者他知道怎么去君阳山。
绿柳巷安静幽深,青石的地板上布满了青嫩的苔藓,有几分江南的味道。
柒顺着窄窄的小路一直往里行,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终于看到了那颗最高大的垂杨柳。
虽是春城,可十二月的垂柳还是只剩下了干枯的枝条,在清晨的微风中轻轻摆动。
一派安详宁静。
那府中没有牌匾,只朱红的木门紧闭,铜环青绿。
叩叩叩
柒轻轻的敲了敲门,院中想起了脚步声,哒哒哒的向门口跑来,似乎是个孩子。
半晌门开了,是个八九岁的少年,白嫩清秀,睁着干净的大眼问她是谁。
柒语气放柔了几分,问他院中可住着一位年事颇高的老爷爷。
少年点了点头,而后又警惕了起来。
“你不必怕,我这是找他打听些事情。”
她伸手捏了捏少年的脸颊,笑的极为温和。
少年的脸红了一红,收起了警惕,脆生生的说他爷爷出去采药了,要几日才回来。
她顿时有些失落焦急。
少年见她如此忙说有什么事向他打听也行。
他说他爷爷知道的他基本都知道,说着还将她让进了院子。
青光白日的小院中盛满了凛冬的阳光,院中搭着一株葡萄架,虽然枯拜了,可也能让人想起茂盛时的景象。
葡萄架下种着好些花,明艳亮丽。
柒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男童为她从屋内倒了一碗水。
她等男童在她对面坐下后便开门见山的说明的自己的问题,说她要去君阳山。
谁知她还没说完,男童便打断了她的话,他说君阳山现在已经很难上去了。
“为何。”
“太冷了,爷爷说前些年他还去君阳山中采药,如今已经去不了,他说那里越来越冷了。”
“那灵尘道长呢,你可听过灵尘道长。”
她有些迫切。
男童听到灵尘道长的名字时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见柒盯着他,忙说他听爷爷说过君阳山的山顶山住着一位神仙一样的道长,可后来君阳山实在是太冷了,道长后来就离开了君阳山从此不知去处了。
他说完见柒不在看他,才松了口气。
哪有将自己说成神仙的,少年有些罪过。
柒手中的水洒了出来。
她的心一点点的凉了下去。
断了吗,线索又断了吗。
“你说的话如何能信,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柒看着眼前懵懂的男童,觉得自己变蠢了,一个半大孩子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哼,这些都是爷爷告诉我的,你不相信的话就请出去吧。”
少年怕她看出端倪,冷着脸赶人。
柒只好离开,走到门口时却顿住了脚步。
她问少年他爷爷有多少岁了。
少年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便自豪的说有一百多岁了。
柒眼珠子一动。
她问他如此大的年龄还能去采药,身体还真是好。
少年听出了柒话里的怀疑,他的脸红了红。
然后便摸了摸耳朵梗着脖子说他爷爷身体硬朗,说着便将柒推出了门外,啪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柒站在门外皱起了眉,她怎么觉得那孩子在撒谎呢。
她转身离开了巷子,回到了客栈,套了马披上了件披风,出了琼州城南门,顺着林间小道一路向南。
林间风景她无心欣赏,终于在行了半个时辰之后到达了第一座山脚下。
一座不高的山峰,一抬头,在它的后面的远处露出了一座高大的雪山的山顶。
巍峨高峻,白雪皑皑。
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还真的是一座看起来很有气势的雪山呢。
她策马经过来时遇到的第一座山的谷口时却听到了若有若无的游隼的鸣叫之声。
侧耳细听果然是小迟的声音。
她大喜,忙勒住了马头仔细去辨别,可那声音却消失不见了。
她心中生出了一种强烈的预感,雪孟诺应该就在附近。
她刚准备策马回城,谷口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布衣老者,鸡皮鹤发,头上戴着斗笠,上面覆着一层白纱。
老者住着一根拐杖,背上背着个竹筐,从谷口的雪地里缓缓走出。
看似平常,柒却看出了他身上的气度。
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悠然和深邃。
待他走进,柒才看清了那框里放了些草药。
老者经过柒的身边时,扬起头看了她一眼。
隔着飘动的白纱,柒看到了一双苍老却又精隽的眼,深沉里透着清明。
像不远处万年不化的雪山,古老而沉静。
下一秒那双眼却忽的一动,闪过了一丝惊讶。
他认识自己吗,柒心中迷惑。
二人擦肩而过,老者没有理会她住着拐杖缓缓前行。
她忽然想起了绿柳巷里少年说过的话。
心中一喜,她下马追了上去。
老者听见了脚步声停了下来,像是在等她。
“先生请留步。”
柒站到了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姑娘有事?。”
苍老而朴素的声音,却像是山中流出的一道清泉,柒感觉的到斗笠下那双眼正在认真的打量着她。
“先生可见过灵尘道长,可知道如何上君阳山。”
她敢断定他就是少年口中所说的爷爷,所以开门见山。
“你为何要去君阳山又找灵尘道长作何。”
“找人。”
“噢,姑娘难道不知道君阳山皑皑白雪,一般人是上不去的吗,何况那什么灵尘道长,不过是传闻罢了。”
老者声音里多了几分威严。
“我必须得上去,请先生告知上山之法。”
柒朝老者躬身,头顶响起了一声轻笑。
“老夫且问你,要去山上寻何人,可重要。”
“救命恩人……….重要之人。”
老者又笑了几声,带着些慈善。
“姑娘可相信命运。”
老者忽然开口,柒一顿不知他是何意,却也开口答了。
她说她相信命运一说,却不相信命。
老者斗笠下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他没有再问其他问题,只说他腿脚不灵便了,问柒能否将马借给他,他好回城。
柒说她可以带他回城。
老者却摆了摆说说他不习惯与人同乘一骑。
柒只好将手中的马缰绳递给了他。
眼下的情形就是她不将马给他,他是不会告诉自己如何上君阳山的。
可她要走回去吗,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老者将背上的竹筐解下递给了柒,然后自己上了马,马屁股上一拍,马儿便哒哒的往前跑了。
“先生你的药筐。”
她在身后大喊。
“明日早晨送到绿柳巷来。”
马儿消失在了山口,柒背上了药筐,缓缓朝山口走去。
背后谷口卷起风冷的她打了个喷嚏。
晚间的绿柳巷尾的院子中,老者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望着头顶苍穹里的漫天星斗,手指动了动。
半晌,浅浅叹息。
少年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为他倒了一杯茶。
“师父,今日家中来了一位姐姐,打听君阳山的事情,我把她给打发走了。”
“是吗。”
老者抚了抚胡须笑了笑。
“师父,你说屋子里躺着的哥哥怎么还不好,他都躺了几个月了。”
“到了该醒的时候他自然就醒了。”
“那他到底什么时候会醒呢,会不会向上次一样醒来了一两日后又昏迷了过去。”
少年想屋子里的哥哥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他还想等他醒来跟他一块儿玩呢。
“他伤的太重了,自然醒的慢一些,不过也快了。”
“那就好,他若是醒了,墨哥哥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可是爷爷,墨哥哥这次出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回来呢。”
少年看了看无边的夜空,说墨哥哥还说要教她武功呢。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你墨哥哥到了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的。”
老者摸了摸少年的头,嘱咐他赶紧去睡觉,且不要再去打扰屋中的人了。
“我先去将今日爷爷采回来的草药晾上再睡觉。”
男童起身往后院走。
“草药丢了。”
“啊,丢了。”
“快去睡觉吧,明日自然会有人将草药送来。”
少年哦了一声进屋睡觉去了。
老者也温和的笑了笑起身进屋了。
油灯散发着柔和又昏暗的光,老者走到床前。
床上安静的睡着一人。
“你呀你,怎么会将自己伤的这样重,自己的身体怎么样自己不知道吗。”
老者为床上的人把了把脉,眉头轻皱,浅浅叹息。
“您说什么。”
床上人忽然开口,老者一惊忙去看,原来是醒了,可眼睛却还闭着,显然是十分的虚弱疲惫。
连声音都虚弱无力的紧。
“你感觉如何。”
老者忙去把脉,脉象还是一如既往的虚弱,时有时无。
“先生,现在几月了,我睡了多久了。”
声音里有一丝急切。
“现在年底了。”
“呵,十二月了,也不知外面现在如何,不知她大哥可有找到她。”
老者看着他的样子,心中忽然生出了些气来,自己都那副样子了还关心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