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苏，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他们是不是在撒谎？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卫飞白的情绪骤然失控，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如此反复，仿佛突然间疯了一样。

秦时苏双手扶住卫飞白的肩膀，逼他与自己四目相对。卫飞白的泪水逐渐凝固在脸上，望着秦时苏一汪清泉似的眼睛。

此刻，卫飞白的眼圈和鼻尖通红，秦时苏看自己的好友此刻狼狈成这副模样，心里也跟着难受，但有些被撕裂的伤口，只有会痛，才会好。

“飞白，你听我说，你妈妈她已经不在了，你先冷静下来好吗？”秦时苏说着，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都说情绪容易感染，这一刻秦时苏信了。

卫飞白大声咆哮着：“我不信！你是不是也在跟着他们一起骗我！那个女人好好的，她不是说她的病很快就好吗，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严重。她怎么会死呢……她怎么可能死呢？”

卫飞白情绪变得愈发激动，一挥手不小心将玻璃杯打落在地，他愣怔一会儿，眼泪却不配合的往下落。

忽的，卫飞白蹲下去捡地上的玻璃渣，因为慌乱，眼泪又模糊了视线，不小心被割破了手，很快便渗出血来。

秦时苏正想将他扶起来，卫飞白却突然跪在大片的玻璃渣上，秦时苏吓得惊叫出声，直喊他的名字。

任凭秦时苏怎么拉扯卫飞白，卫飞白始终不肯站起身来，很快玻璃便刺破了卫飞白的裤子，扎进他的皮肤，深入到肉里，血逐渐从衣服里流淌出来，场面变得混乱不堪，还有几分瘆人。秦时苏急忙拨打着救护车的电话。

“玻璃刺入我的肉体，也没有我的心疼啊……”卫飞白像是魔怔了一般，听不见任何声音似的，不停的念叨什么，秦时苏也被他吓得不轻。

“卫飞白，你看着我，我是秦时苏。无论发生什么，都请你先振作起来好吗？都会过去的，你别这样可以吗？”秦时苏蹲下身来，将手伸向卫飞白。

卫飞白逐渐恢复神智，无奈的苦笑，在秦时苏的帮助下站起身来，被秦时苏搀扶着走到沙发旁坐下。秦时苏帮卫飞白倒了一杯白开水，他喝下后，情绪也缓缓稳定下来。

“我原以为，有一天她老去，不在这世上，我也不会有丝毫反应。可是为什么，在听到她的死讯后，我还会这么难过，把自己弄成这副狼狈的鬼样子？时苏，我是恨她的，从我的童年开始，我就是恨她的。她夺走了我本该充满快乐的童年，害死了我的父亲，也害死了程雯……死是上天对她的报应吗？可为什么，我觉得这一切好像全部报应在了我的身上……”

秦时苏听卫飞白说了这么多话，心里像是被人揪住一般，狠狠捏成一团。她此刻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又始终觉得不说比说要好，于是只是陪在卫飞白身边，一言不发，听他诉说自己心里的委屈。

很快，医护人员便赶了过来，玻璃已经扎进了卫飞白的肉中，护士剪掉了卫飞白的裤子，露出腿部将扎在肉里的玻璃渣一一取出。

小腿和膝盖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向外渗着血，看清来有些狰狞。秦时苏的腿也也跟着疼起来，仿佛这些玻璃渣是扎在自己腿上一般。

护士将较浅的伤口进行包扎过后，又检查了一下深处的伤口，对着卫飞白道：“这些地方伤口比较深，可能要进行缝合，我没带麻药，要不然去医院吧。”

“不用了，直接缝吧，我能忍住。”

护士看了一眼卫飞白，再次确认过后，这才开始进行缝合。

针一点一点穿进卫飞白的皮肤里，他咬着牙，只是闷哼几声。秦时苏看见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心中忍不住叹息，不明白卫飞白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折磨自己。

“好了，缝完了。最近不要洗澡，别让伤口沾到水避免发生感染，记得每天来医院里换药。”嘱咐完卫飞白后，医护人员便离开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彼时卫飞白家里只剩下他跟秦时苏两人，秦时苏将地上的玻璃渣扫干净，又用拖把拖了血迹。

虽然出了意外，但饭还是要吃的，秦时苏煮了两碗清汤面，端到餐桌上后，扶卫飞白过来吃饭。

“不好意思啊，本来说要给你做一桌菜肴的，但是天色也不早了，吃过饭我该早些回去了，不然徐庭轩又要担心我。”秦时苏说罢，便自顾自的吃起面来。

卫飞白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时苏，我今天……吓到你了吧？”

秦时苏咽下嘴里的食物，回答道：“其实还好吧，只是很担心你的状况。关于你母亲……我只能说，节哀。毕竟你接下来还要回B市区操办她的葬礼，还是要打起精神来的，不能垮。”

“你今天问我，我一个富二代为什么能够独立生活，我想这就是原因吧，一直以来我活在我母亲的控制下，没有属于自己的自由，好像她的傀儡一般任她摆布。但我始终有一颗想要摆脱现状的心，我不能一辈子活在她的束缚之下，于是我跑了出来，找了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过我自己想过得生活。”

秦时苏放下筷子听卫飞白说话，她今天只想做一个好的倾听者，让卫飞白说出心里所有的不愉快，然后将这些不好的事情忘记，重新开始生活。属于他自己，没有任何人束缚的生活。

“时苏，我明天就回去了，去操办我母亲的……葬礼。如果你以后来B市玩，记得联系我。”卫飞白睫毛低垂，看着自己眼前的这碗清汤面，缓缓动起了筷子。

秦时苏没有说话，只觉得这间屋子里都充满了伤感的气息。

卫飞白见她愣住，催促道：“你这面做的很好吃，我会永远记住这个味道。你再不吃，这面都凉了。等下你不是还要回徐家吗？天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去我不放心，等下我送你，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