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趴在那儿垂头不语,责任,什么是责任?是牺牲自己成全家族的昌盛吗?是随波逐流听从命运的摆弄吗?她想不通,也无法反驳,她所能做的只有沉默。
她想起年幼时自己阿爹阿娘吵架的时候,互相都恨不得吃了对方,她又想起了因为自己哥哥的痴傻,阿娘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阿爹又不知道叹息了多少次,她轻声的又带着些许疑惑的问道:“阿娘,这些年来你真的快乐吗?”
薛夫人一愣,随后便怅然一笑,生在这样的家庭,有什么快乐不快乐的,她摸着长安的头笑了笑:“当然快乐,幸亏有了长安,让阿娘可快乐了。”
长安收紧了手臂,抱住了阿娘的腰把头埋在里面,她不想让阿娘看见她的眼泪。
“好啦,长安,你赶紧早点歇着吧,这到了晚上,要守一夜的岁,别到时候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薛夫人笑道。
长安用袖子擦了擦眼,也笑了笑:“阿娘,我知道了。”
“那你快去歇着吧,我去前厅忙会儿。”薛夫人淡淡的站起身。
“嗯,阿娘也要好好歇着,莫要累了身体。”长安点头。
等到薛夫人走远以后,长安这才掀起了帘子,本想看看赵昱怎么样了,便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却不想对上一双鹰鸷般的眼睛,这双眼里面没有丝毫的感情,他直直地看着长安,脸色还是苍白的,嘴唇是干裂的,眼神却带着一股杀气。
长安抖了抖手终是按在了他的额头上,头还是烫的很。
一阵冰凉的触感让赵昱清醒了不少,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神里已然没了刚才的冷冽,他的声音还有点发虚:“长安,我想喝水。”
“好,我这就去给你倒。”长安走到桌子前,拿了一个新的柳叶白瓷杯,倒上了一杯白茶。
长安扶着赵昱坐起身来,然后把茶喂尽他的嘴里,然后说出的一字一句都充满了担忧和嘱咐:“赵昱,你生病了,是染了风寒,以后不要再穿那么单薄了。”
赵昱就着长安的手喝下了茶水,然后轻轻的笑了,声音因为虚弱比往日带了几丝勾人的味道,他把头靠在长安的脖颈上,温热的气息从那里蔓延而上直到长安的头顶:“长安,我知道了,有你的关心真好。”
长安的脸红的像玛瑙似的,端着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只想扔下茶水落荒而逃,她掩饰般的轻轻咳了几声,然后咬了咬嘴唇:“一点都不好,我才不想照顾你呢,你要早点好起来。”
去拿药的春桃已经煎好了药,然后端来了长安的房间,她直接推门而入。
长安听到声响,吓得差点直接蹦了起来,她慌忙站起身来,把茶杯搁在桌上,而越昱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似乎觉得这样的长安很是有趣。
“小姐,药已经熬好了,赶紧让赵公子趁热喝了吧。”春桃端来了一碗药,看那颜色就知道是极苦极难喝的。
可赵昱却端过碗连眼也没有眨一下一口气就把它喝光了。
长安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然后跑到桌子旁拿起了一个蜜饯塞到赵昱的嘴里:“这个是甜的,阿娘说过,喝完药再吃一颗蜜饯就不苦了。”
赵昱笑了笑品味着嘴里甜蜜的滋味没有说话。
“长安,我要回去了,总呆在你这里,要被老爷夫人看到就不好了。”赵昱说到。
长安点点头:“那你以后不要再穿的这么单薄到处乱跑了。”本想问问赵昱在竹园,可如今看到赵昱虚弱的样子,长安问不出口。
倒是赵昱自己说:“你不想知道我当时在竹园干什么吗?”
长安又点点头:“我当然想知道,但是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在意的。”
赵昱的声音缓缓的低了下来:“我虽然是一个孤儿,但是我知道我也是有爹有娘的,所以每年的时候我都自己祭拜爹娘,没想到被周叔看见了,他告诉我这于理不合,我便他争执了几句。”
长安:“赵昱,我知道了,这没什么于理不合的,下一年的元日节,我陪你过。”
赵昱看着长安认真的脸,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冬天的昼总是短的,像是哪个天上的神仙妃子把这白天当成了云锦似的布料裁去做了衣裳。还没等人打了个盹儿,不多时,便到了晚上,薛府内张灯结彩,全府上下共同守岁。
围着一桌柿饼冰糕之类,夫人小姐们打着吊牌,一大家人围坐在一起共守到天明,对着往事留恋追忆,对着未来展望渴求,众人合乐融融,嬉笑至东方旭日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