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前的男子蓦地沉默,温雨落便伸出一只素手在楚芝面前晃了晃,开口问道:“这位公子,你有什么心疾?”
温雨落的话说的淡漠疏离,若是不知道的人听了,定然也是不会想到他们竟是旧相识的。
事实上,温雨落并不想同他多做纠缠,也压根就不想和他说什么话,可是如果她就这样将他推出门外,倒显得自己对当初之事念念不忘,无端惹了麻烦。
既然已经决定要断,何不断的彻底,既然已经决定再不同他多做纠缠,何故拘泥当年之事。
可是温雨落看破了放开了,楚芝却没有。
此刻的楚芝虽然面上一派端正自然,可是心里早已经云翻雨覆地裂山崩,恨不得马上就把温雨落钳固在自己的怀中,揉进自己的骨血中去,两人再不分离。
然而他心中自是知晓,此刻的他,不能轻举妄动,因为眼前这个温婉如水的女子,只稍再受了精,变会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宽大的衣袖下,手掌微微颤抖,楚芝隐忍着情绪,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缓缓开口道:“在下近来心口常痛,每每犯时,犹如刀绞,且无固定发病时刻,一日数次,却不得与外人道,唯闻姑娘圣手神医,特来求治。”
风从两人的空隙之间穿过,撩起了青丝,吹翻了衣袂。
楚芝悄无声息向前走近一步,温雨落用手帕掩了掩面,不着痕迹的向后退却。
她面上仍是对待陌生人时一贯的疏离与清冷,声音找不到任何温度,轻轻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小女子医馆里没有公子的心药,公子还是另做他处去寻吧。”
温雨落话语落地,犹如撒下的冰锥,插在楚芝的心上。他悲凉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女子,想要再靠近一些,却迟迟不敢迈步。
“在下的这心病,已经犯了数年,每每想起,便觉是丢了一样珍贵至极之物,此物世间难寻,本合该处于深山远林,上天怜见,让其出现在此,还望姑娘,不吝赐与。”
楚芝嘴角上挂着丝自嘲的笑容,落在温雨落眼中,令她的狠狠一揪,温雨落不知道这笑是何意,若说是对当年之事的后悔愧疚,那又何必?
她漠然道:“公子所寻之物,这小小医馆未曾有之,又何来不吝赐与一说。”
这话已经明显是拒绝,她便是傻,也不会不知道楚芝所说之物是何,可是自己却已经不想同他牵扯太多,此行便就是为了与他彻底断绝关系,让自己问心无愧,毫无牵挂。
“公子还是另寻他处吧。”
说罢,她轻轻将身子转了过去,已经不愿再同他多做纠缠。
楚芝见她要走,哪里肯舍得,身体比脑子行动更快,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便已经跨步上前,捉住了温雨落的手腕。
“雨落!”
温雨落怎会想到楚芝会忽然靠近,心弦一颤,声音冰冷道:“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逾矩了!”
楚芝心中冷嘲,嘲讽自己当初所作所为,终酿成今日此劫,自食恶果。
可是自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道是上天有意捉弄,身为凡人无力抵抗罢了。
可是尽管如此,他也不可能会放手,这也许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了,好不容易再次遇见,好不容易这人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手。
楚芝轻轻唤道:“雨落……”
可是谁知道,还不待他将后面准备的一席话说出口,温雨落便十分冷硬的将他的手甩开,面上闷红,目光直盯楚芝眼瞳,丝毫不避让的看过去。
温雨落语气并无起伏,端的疏离淡漠。她道:“这位公子,你我萍水相逢,我虽怜你心疾,但奈何无力医治。公子亦不必再多做纠缠,你我二人,就此别过,各自安好。”
就此别过,各自安好……
多么伤人的话,从温雨落口中吐出来,犹如轻轻说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却直接给他判下了死刑。
楚芝的身形晃了晃,有些颓败,犹如丢了糖的孩子,头缓缓垂下,他颓然的扯了扯嘴角,挣扎着勾出一个尽是苦涩的笑容。
往后山长水阔,你我只当路人。
这几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雨落啊雨落,你倒是生了一颗狠绝的心啊……
他抬眼,看着温雨落,语气悲痛,眼底一片怅惘:“圣人道,医者仁心,雨落你对所有人都耐心再三,为何偏偏对我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理解宽纵?你的修行就是让你狠心决绝如此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