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薛府的院子里面走几步，便能隐隐听见曲水流觞，还有一股悠悠荡荡的琴声传来。

这琴声似乎从那遥远的天际散发着让人迷醉的光晕，像一杯陈年的老酒散发着让人欲罢不能的醇香，像是一个身姿窈窕舞步翩翩的美人展露她精美的眉目。

再仔细听，这优美的琴声中又带着几份哀怨与凄苦，其实是不认识的人也能够听出来这琴声中带着几丝质问和自嘲之意。

这琴声似有似无的从远处传来，赵昱就算不靠近也知道是长安在弹琴，只是这琴声有些许悲情，让赵昱的脚步顿了又顿不敢靠近。

站在门口的春桃却是看见了姑爷，低眉敛首的上前一步，言语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姑爷，小姐在等你，快先进去吧。”

赵昱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进了门，长安果然在弹琴。

今天的长安一头长发披散在后没有用任何的头饰扎起，黑色的发把脸衬得更加的白嫩。

一张绝色天香的脸未施粉黛，淡粉色的唇微微轻启，睫毛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情绪，身上穿着层层叠叠的流花百褶裙，跪坐在地上，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纤细的指尖不停的拨弄着手下的瑶琴，叮叮咚咚的乐理之声不段地倾泻而出。

赵昱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站定，嘴角竟是难得的勾起了一抹笑容：“长安。”

指尖的拨弄停止，长安抬起头来，看着赵昱的笑容心里面一阵阵的泛酸，把手轻轻地搭在琴上。

赵昱看着长安头顶的发旋，心里面泛起了一阵柔软以及不安，再过不久，这个天真的变得有些成熟，但是仍然爱着他的女孩将会失去所有的一切。

不由得把手放在长安的头上，一股温暖的触感传到长安的身上。

赵昱蹲下了身子和长安对视，眼里面已经不再是锋芒毕露，更多的是内敛的深沉。

长安轻启朱唇开口：“赵昱，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是夫妻，是爱人，我到底算什么？是被你利用的一件工具，还是你放在心上的人？”

赵昱深深的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赵昱在心里面回答：你是我的爱人，是我唯一的妻子，你给了我温暖，给了我光明，我深深的爱着你，却不能和你在一起。

长安看着面前的赵昱无声的冷笑一声，兜兜转转这么久，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赵昱只是轻轻的低头说了一声：“对不起。”

长安却猛然的抬起头，眼底带了几分愤恨之色：“赵昱，我不要你的什么对不起，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对我真心，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赵昱看着长安的脸无比认真的说：“我当然喜欢过你，长安，你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长安听后微微的抿起嘴角笑了，但是眼里面还是带着几分苍然之意。

她知道赵昱要做一件大事，哥哥嘴里面有时候会吐出含糊不清的话，周叔总是时不时的赵昱见面，偶尔会被翻得乱糟糟的房间，以及这薛府传闻中总是在夜半时分闪过的黑影。

这一切的一切，长安直觉与赵昱都有关。

赵昱，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你又到底在想些什么？

长安把十指都按在琴弦上轻轻的拨弄了一个音，这次一定要问个清楚，这不仅仅是关乎于她自己，更多的是她觉得赵昱做的这件事情，一定与薛家有关。

长安开口：“赵昱，你到底在做一些什么？你到底在忙一些什么？你又瞒了我什么？现在还不能把一切都告诉我吗？”

赵昱身体微微僵硬：“长安，我只是在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那属于你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比我还重要吗？”长安低垂的脸上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神情，宽大的袖子微微的拂过琴案，身体微微的倾斜靠近了赵昱。

两个人的呼吸交错着，带着几分决然离下的落叶在两人之间轻悠悠的飘荡，泛黄的枯叶宛如用尽生命舞着最后一曲的离别之舞。

赵昱的神情有几分挣扎，一面是自己的家人，另一端却是自己的爱人。天平不停的倾斜无法保证平衡，世界上可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情，得到一方，就必定要舍弃掉另一方。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站在他的面前，复仇的种子已经埋了好几年，爱情同样也悄然地开花。

他的灵魂像是被几只大手不停地撕扯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从心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