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姐想来也是意识到了陆芸汐的面色有异,更是低着头,几乎快要将埋进那桌子底一般,一言不发。
怨不得那些求亲之人不愿意,董小姐身上的狐臭之味着实有些令人头晕目眩,那味道顺着鼻腔而入,一路漫进了脑海之中,久久挥之不去。
不久之后,不仅仅是陆芸汐,便是红绫也闻到了那股味道。
她不似陆芸汐那般沉得住气,不由地耸动鼻尖,抬起一只手,将帕子搭在自己的鼻尖之下,倒吸了一口气。
从前她几次见到董小姐,都是隔着老远,只觉得董小姐气质卓绝,生得也美貌,还曾经想不通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嫁不出?
今日如此亲近的接触一番,才明白其中缘由,面上也带出了些许鄙夷之色。
董梦自打知道自己有了这味道以来,便始终被周边的人如此冷眼相待,早已经习惯了。
只是身边那婢女瞧着红绫如此身份的人,竟然都敢对自家小姐如此不敬,心中自然是有几分怒气。
她不满地睃了两眼红绫,哼了一声,“你们家小姐不是说有东西想要给我们小姐赏玩吗?怎么还不呈上来?”
她言语之中颇有些傲气,还特意将‘赏玩’和‘呈’几个字压重了几分,听上去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将董梦的身份抬高了不少。
红绫不悦,正要说话,董梦却已经别过头,对那丫头道,“小翠,你先吩咐小二上菜吧。”
陆芸汐也将红绫打发走,屋内只剩下她与董梦二人。
董梦瞧着倒也是个豁达之人,眼瞧着两个丫头离开,只对陆芸汐笑了笑,掀开面纱。
那面纱之下的容颜虽然算不得上乘,却也是翘楚之姿,尤其是那双眼睛生得倒又几分勾魂之色。
便是陆芸汐一个女人瞧了,也只觉得心旷神怡,似是有万千宇宙皆藏在董梦眼中一般。
“听闻陆小姐手中有欧阳大家的书画,不知可否拿出来鉴赏一二。”
董梦说话之时,声音轻拂,如那春日里的和煦之风,轻轻地吹过了陆芸汐的心田。
这样的女子,怎么看都是千里挑一。只可惜却染上了这狐臭。
想到这里,陆芸汐的心中也是不由一沉,竟然对董小姐多出了几分怜惜之心,不由在心中暗道,“即便是系统不说,这样的女子她也愿意出手相帮。”
陆芸汐起身从一侧拿出了自己带来的那张画轴。
她将桌上的杯盏一一推开,打开画轴,撩住自己的衣袖,摊开右手,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书画,低声道,“陆小姐瞧一瞧,可是欧阳大家的手笔?”
董小姐却已经愣在原地,一双眼睛凝视着那画轴,嘴唇不住地打着颤抖,慢慢地站起身,全身上下都因为激动而发起了颤。
“是……是……是……”
董小姐说到情深之时,竟然还有些泪眼婆娑。
她别过头,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面颊。
陆芸汐这才注意到,董小姐竟然已经哭了出来。
她有些诧异。
虽然知道欧阳大家的书画难得,可是却也不至于如此情形。
想着,陆芸汐惊异地望着董小姐,摩挲了两下手心,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小心翼翼地凝视着她,低声道,“董小姐如此喜爱欧阳大家的手笔,想来也是个爱书画之人。这画轴在我家中本也无用,不若就送给董小姐吧。”
董梦闻言,更是惊讶不已。
她猛然抬起头,一脸诧异地凝视着陆芸汐,颤抖着唇瓣,不可思议地试探着问道,“真的可以吗?”
陆芸汐眼瞧着董梦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颤。
她眼底纯净,似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偏生那目光之中却充满了试探之意,一眼瞧去,不难看出,她总是想要讨好旁人的心思。
想着,陆芸汐抿唇浅笑,“自然可以。”
董梦欢喜之下,竟然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摩挲着那副字画,潸然泪下。
“董小姐这么些年酷爱收集字画,众所周知。今日一见,董小姐果真是个气质卓绝之人,只是不知为何这么多年却迟迟未曾出嫁呢?”
闻言,董梦的面色猛然一沉,缓缓抬头,望着陆芸汐。
她脸上的泪水尚未完全凝干,眼底还是一副感动之色,可是面上却已经带上了几分愠色。
陆芸汐见状,便知这么多年未曾婚嫁之事也是董梦心中的一桩大事。
她立即起身,对董梦躬身行礼,“许是我失言。只是瞧着董小姐如此卓越之人,却久久没能觅得夫婿,也为董小姐不值而已。若是我言语有失之处,还望董小姐能够海涵一二。”
董梦见状,抬手握住陆芸汐的双肩,将她搀扶起来。
她凝视着陆芸汐的双眸,看似在笑,可是眼中却皆是悲凉之意,瞧到陆芸汐也是一阵心寒。
“听闻陆小姐掌管着染汐阁,想必对于女子之事应该十分明了。”董梦低着头,露出几分怯生生的笑意,“我身上这股味道与生俱来。儿时倒还好,至少能遮住一二,可是自从我及笄之后,这身上的味道就越发重了起来,便是用多少香料都无法阻止。”
说完,董梦不由地垂下双眸,眼中的悲切之色又加重了几分。
陆芸汐眼瞧着她这副样子,心底也生出了惋惜和同情之意。
她长叹一口气,缓缓上前,握住董梦的手腕,凝视她的双眼,轻声道,“若是我能助你将这味道驱散呢?”
“你?”
董梦一脸诧异地望着陆芸汐。
陆芸汐点点头,“是啊。董小姐既然知道我开了染汐阁,想必也知染汐阁在京城之中的新品。每样新品针对的症状皆不相同,既然能够帮到旁人,自然也能帮到你。”
董梦心中欢喜,面上却更加凄苦,“这些年,不少大夫都说自己能够治疗我身上这味道,我爹娘也没少为了我这味道花银子。那些大夫都做不成的事情,你真的可以?”
陆芸汐自信地点头,“我既然答应了,便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