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廷彦扫视两眼,便唤来陆芸汐。
那是云熙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
汐儿:
自从你出生以来,你父亲便始终以你娘出生商贾为由,不肯让云家人靠近你。直到你娘去世,我也未能将你带到我身边抚养。
好在,眼瞧着你如今出落的如此美丽稳妥,寻了好夫家,太后又疼爱,日后终生也算是有了依托。我这个做外祖父的便也安心不少。
云家无法许你更多前程,只能以云家所有的生意给你作伴。
这些年,云家除了绸缎庄之外,还有客栈、酒楼、粮行、银庄……所有市面上的生意几乎是一应俱全,除此之外,在杭城之外的刘家坡还有两千亩良田交给佃户打点。
现在,我将这些东西全部都交给你打理,希望云家能在你的打点之下更加强盛。
至于我,如今别无所求,只希望能与你二人享天伦之乐,也算是能聊聊弥补当年我对你娘亲的愧疚之意。
“外祖父只是希望能与我二人安详共度便是。想不到,转眼便被人害死。”
看到这封信,陆芸汐却出奇地冷静。
那些已经到了眼边的泪水,生生地被她压制下去,只红着双眸,望着司廷彦,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查到谋害外祖父的凶手到底是什么人!”
“好。”
司廷彦一把将陆芸汐抱进怀中,“我帮你。”
司家的人将云熙的尸身接进府中,按照司廷彦的吩咐,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后门匆匆而入。
哪知道,才刚刚进了后院,便恰好遇到了年雨凝。
她说什么也不肯让那些人将云熙抬进陆芸汐的院中,甚至带人生生地夺下了云熙的尸身,带回自己院中。
晚膳后,司廷彦才与陆芸汐回了府中。
一回府,他便听人回禀了此事。
“我去寻她。无论如何,都要让她将外祖父的尸身还给我。”
听完小厮的话,陆芸汐想也不想,就往前而去。
“汐儿。”司廷彦立即唤住她,“你忙了一天,也有些累了。先回去歇着吧。年雨凝的院中我去便是了。”
陆芸汐还要拒绝,可司廷彦却露出了不容置疑的神色,只瞧了两眼红绫,沉声道,“红绫,带汐儿回去。”
年雨凝院中。
她早就吩咐人准备好了晚膳,就等着司廷彦来求自己。
一听到下面的人回禀,年雨凝便急急地出门相迎。
只见司廷彦风尘仆仆,满面阴沉,一丝笑意也没有。
“廷彦哥哥。”
年雨凝笑着迎上前,“听说那边院中出了大事,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我院中了?”
说着,年雨凝便伸出手,想要挽住司廷彦。
却不想司廷彦后退一步,双眼阴沉,上下扫视了年雨凝一圈,“少废话!外祖父的尸身在哪里?”
听到司廷彦对于云熙的称呼,年雨凝的面色也是一变。
“在我院中。”
她慢慢地收回手。
“我要带走。”
说着,司廷彦便吩咐身后的人进院去搜。
“廷彦哥哥。”
年雨凝沉声唤道,“京城几部尚书联合下令,所有的尸身都要拉去乱葬岗统一处置。这云老板死的不明不白,您却将他的尸首带回府中,您这是要与几部尚书为敌吗?”
司廷彦闻言,却停住脚步,双眼在年雨凝的身上上下扫视一圈,嘴角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一言不发。
他那样的目光盯得年雨凝心中发虚,不由地向后退了两步,轻轻地整理一番自己的衣物,咳嗽两声,沉声道,“廷彦哥哥这样瞧着我做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是如何得知尸首要统一处置之事的?就连我都是今日去处理此事的时候才听说的。你成日里都在府中,倒是对京城的事情了如指掌啊。”
司廷彦一边说着,一边向前两步,目光更加阴冷。
年雨凝见状,心中一紧。
她强行稳住心神,故意扬动下巴,挺着胸膛,“总之,今日廷彦哥哥你不能从我的院中带走云老板的尸首。我一会就吩咐人将他拉去乱葬岗。”
“你敢!”
司廷彦厉声道。
他转过身,正要吩咐人去搜的时候,却想到了什么,别过头,只用眼角的余光觑了觑年雨凝。
“悦来客栈可是年家的产业?”
年雨凝的双眼没来由地猛然跳动一二。
她一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低下头,没有答话。
可是,这样子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你!”
司廷彦猛然别过头,上前两步,将年雨凝逼到了一侧的柱子旁,居高临下地盯着年雨凝的双眸,“我早就应该想到,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圈套。陆彩梦根本就没办法将一切都做的这样天衣无缝。是你!是你让陆彩梦弄来了鸩毒,故意做成了宫中有人想要让外祖父死的模样。”
起初,年雨凝的面上还有几分慌张之色。
可是,随着司廷彦将一切都已经说破,她的面色倒是平和了下来。
她索性扬起下巴,抬起头,不再躲闪司廷彦的目光,只凝视着他的双眸,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是我。没错。”
“年雨凝,你好大的胆子!为了与汐儿争斗,竟然敢私自动用朝廷关系,下达如此命令。”司廷彦冷眼盯着年雨凝,沉声道。
没想到,年雨凝却立即摇头,“廷彦哥哥,我可没有这个本事。这将所有的尸首拉去乱葬岗统一处置的办法可是公公亲自提交给户部的。”
“我爹?”
年雨凝两只手搭在司廷彦的肩膀上,慢慢地将他推开,嘴角还挂着那抹阴沉冰冷的笑容,“公公说了,这时节瘟疫最易蔓延,特别是那些突然暴毙的尸身,最易是瘟疫的携带者,所以建议户部的崔大人,所有的尸首都拉去乱葬岗统一处置。”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了两步,又故作慌张地别过头,一只手搭在自己的唇边,身子向前倾斜几分,夸张地望着司廷彦,“对了。还有呢。廷彦哥哥,你知道那鸩毒是怎么来的吗?也多亏了公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