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昉才拨开小厮,便见司廷彦穿着一身素衣,站在门边。
他吩咐小厮下去,便迎上前,对上官昉躬身行礼,轻声道,“我就知道五皇子一定会来。”
说完,司廷彦侧过身子,对上官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人走进屋中,他反身关上门,垂着双眸,眉眼向下耷拉,立在门边,却是一言不发。
见状,上官昉长叹一口气。
他坐在桌边,环视一圈。
司府的院子之中已经挂满了红色的布条,喜气洋洋。
可是司廷彦的屋中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他屋中没有任何布置,就连桌上放着的点心也是寻常之物,并不是喜饼。
见状,上官昉便明白了些许。
“你既然不想娶年家小姐,为什么要答应这门婚事呢?”
闻言,司廷彦无奈地摇摇头,缓缓地走到桌边,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递给上官昉。
“五皇子,我若是迎娶了年家小姐,日后芸汐便要交给你好好照顾了。”
司廷彦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眉眼之中带着几分悲悲切切的笑意,唇角轻轻勾动。
上官昉来之前,本是满肚子的怒火。可是瞧到司廷彦这幅样子,心下的怒气却也消散了一多半。
他盯着司廷彦的双眼,瞧了两眼屋外,才压低了声音,“如果陆芸汐心中有我,哪怕只是一星半点,我也不会放弃。可是,她心中分明只有你,我如何能照顾她呢?”
司廷彦的眉角不由自主地蹙动一二,双目微紧,抿着下唇,低着头,单手握着茶杯,“若是我还有办法,我又怎么人心辜负汐儿呢?”
司廷彦将自己与司洺之间的交易一一告诉上官昉,“以我的医术根本就无法唤醒汐儿。可是,父亲可以!”
没想到,上官昉听完,却立即摇摇头,“你若是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
司廷彦不解。
“若是汐儿醒了,得知你已经要娶年家小姐,还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你认为她日后会开心吗?”
司廷彦闻言,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状,上官昉接着道,“司廷彦,如若陆芸汐对我有情,我便是拼尽一切也要为她搏上一搏。只可惜,她态度明确,心中只有你一人。今日,只要你肯表态,我愿意助你逃婚。”
逃婚!
这两个字像是一颗从心底猛然炸起的烟花。
司廷彦双瞳“咻”地一下收紧,诧异地望向上官昉,嘴角打着些许颤抖,凝视着他的双眸。
上官昉轻而易举地便看出了司廷彦眼底的期待和诧异。
他起身走到门外,确保外面无人,这才重新关好门,走进屋内,坐在司廷彦对面,从衣袖之中拿出两样东西。
“这是我京郊一处宅子的钥匙。”
上官昉将那串钥匙往司廷彦的面前推动几分,“你可以暂时住在那里。那里很安全,宅子里伺候的人都是跟随我多年之人。待到汐儿醒来以后,我会想办法让她去与你汇合。”
“这是私奔。”
司廷彦盯着桌上的那串钥匙,心跳加速,七上八下。
他的情绪促使他想要收下那把钥匙。
可是理智却不许司廷彦这样做。
“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官昉又指了指一边的瓷瓶,“这里面是天心丹,什么作用你应该比我清楚。若是到了万不得一的时候,你可让汐儿服下这药丸。”
“这……”
司廷彦诧异地望着上官昉的双眸。
他难以想象,上官昉一个自由长在深宫之中之人,怎么会懂得这样的法子?还敢作出如此出格之事。
见他望着自己,上官昉也露出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这两样东西原本都是我给自己未来的娘子准备的。我自幼就知道,我们这样的身份,日后婚姻大事未见得能自己做主。因而,才攒钱买了京郊的宅子,又吩咐人暗中准备天心丹,就是以防万一,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斩断自己的退路。”
司廷彦无比震撼!
上官昉可是朝中最得宠的皇子,陛下疼爱,太后怜惜,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想不到,却也要筹谋至此。
最让司廷彦心中感慨万千的,还是上官昉为了陆芸汐竟然可以做的如此地步。
自己一直以与陆芸汐两厢情愿,情深意重为傲,难道连逃婚这样的事情都不敢做吗?
想着,司廷彦索性将两样东西全部收好。
他站起身,掀开身前长袍,跪在地上,对上官昉叩首行礼道,“五皇子今日大恩,来日我定当肝脑涂地……”
不等司廷彦说完,上官昉抬手扶住他的肩膀,摇摇头,做了个深长的呼吸,“你不必谢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汐儿。”
入夜。
宫中才传来陆芸汐已经苏醒的消息,司洺便立即派人前往书房,唤司廷彦迎亲。
无论小厮如何叫门,屋中却都是一片宁静。
他们破门而入,却见桌上放着一只信封,屋中空无一人,哪里还有半分司廷彦的影子?
几人急切地将信封拿给司洺,待到司洺看完之后,只觉全身发软,跌坐在椅子上,眼前一阵青紫一阵黑暗。
“老爷,这花轿就在门外等着公子前去迎亲了。年家那边也已经派人来催了。”
管家见状,凑上前,低声道。
他依稀之间只在信上看到了几个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好一会之后,司洺才慢慢地别过头,浑浊的双眼凝视着管家,摆了摆手,喉咙上下窜动一番,沉声道,“派人去年家报信,公子下落不明,婚礼取消。”
虽然知道若是此事被年家知道,定然是满心怒火,说不好还会闹到御前。
可是,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法子呢?
年雨凝坐在屋内,一把掀掉盖头,眉眼挑动,诧异地盯着立在眼前的丫头。
她慢慢地站起身,冷笑几声,肩膀上下耸动,将盖头“啪”地一下拍在一边的桌上,蹙着双眸,泪水顺着面颊滴落在手背之上,不可思议地问道,“逃婚了?他逃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