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
年雨凝与陆彩梦穿过幽暗的长廊,才走进监牢之中,却见宋岚倒在一边,头倚在纤细嫩白的胳膊上,唇角还有一道鲜红的血色。
见状,年雨凝尖叫一声,立在原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向前,双眼却始终凝视着陆彩梦。
陆彩梦慢慢地走上前。
起初,她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甚至在心中暗自重复,这定然不是宋岚。
可是,待到陆彩梦走到监牢门外,站定身形,再往监牢之中看去的时候,她的眼泪便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陆彩梦的唇角上下抽搐,脸上的神色怪异无比。
“年小姐,那是我娘吗?”
陆彩梦缓缓地别过头,望着年雨凝惊讶的双目,低声问道。
年雨凝这才缓步上前,轻轻拍了拍陆彩梦的肩膀,轻声道,“陆小姐,你要保重身子啊。”
听完年雨凝的话,陆彩梦再也克制不住心底的痛苦。
她仰着头,“啊”地一声喊了出来,脚下一软,跪倒在地,隔着栅栏,伸出一只手,嘴角不住地哆嗦,“娘亲……娘亲……”
地上的宋岚没有些许回应。
她双眼紧闭,唇瓣抿在一起,神色看上去忧心忡忡。
她直到死,也没能放下心中的一切!
年雨凝眼看着陆彩梦如此悲悲切切,心下也是一紧。
她别过头,冲着带着两人进来的狱卒,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是陛下的旨意吗?”
那狱卒扫视两眼陆彩梦,又望向年雨凝,与她交换了一下目光,才作出十分难为的神色,低声道,“不是陛下。”
“不是陛下?”
年雨凝提高了音量,别过头,瞧了两眼陆彩梦,才继续望着狱卒,“陛下尚且没有下旨意,是谁暗中下了如此杀手?”
狱卒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行礼,高声道,“年小姐,是……是陆芸汐。”
“陆芸汐?”年雨凝诧异地盯着狱卒的双目,“胡说八道!陆小姐还在昏迷之中,怎么会杀了宋夫人呢?”
“是陆小姐身边的人来传的话。说是宋夫人栽赃陆小姐,罪大恶极,本就该死。他们担心陛下会心慈手软,所以想要亲自下手,杀了宋夫人。”
听完狱卒的话,陆彩梦猛然别过头,双眼通红,一双垂在身侧的手不住地打着颤抖。
她慢慢地站起身,哆嗦着走到狱卒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狱卒,“陆芸汐竟然敢跃过陛下,下令杀朝廷命妇!她活得不耐烦了吗?”
言毕,陆彩梦便要往外而去。
见状,年雨凝一步上前,拦住陆彩梦的去处,望着她那双怒气冲冲的眼睛,沉声道,“陆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这陆芸汐尚且还在昏迷之中,她怎么能下令杀了宋夫人呢?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不会的!”
陆彩梦却已经失去了理智,别过头,瞪着年雨凝,“即便不是她,也一定与她有关。我要去问个清楚,她到底为什么非要将我娘亲置于死地!”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进宫。”
年雨凝却依旧阻止陆彩梦。
“为什么?”
陆彩梦高声道。
年雨凝上前一步,握住陆彩梦纤细的肩膀,轻声道,“陆小姐,我理解你内心的痛楚。可你若是想要为宋夫人报仇,绝不是就这样冲进宫中。且不说太后娘娘一向垂怜陆芸汐,眼下整个宫中都盛传宋夫人是谋害宋妃的凶手,你觉得宫中谁会相信你的话呢?”
陆彩梦心中的怒火被年雨凝的这些话一一熄灭。
她双眼无神,向后退了两步,双目轻动,一双眼睛微微蹙动一二,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自己的手背之上,“难道,我娘就这么白白死了吗?”
“陆小姐,你若是相信我的话,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年雨凝凝视着陆彩梦的一双眼睛,轻声问道。
陆彩梦挑动眉角,抬起头,盯着年雨凝,“年小姐为什么要帮我?”
“你应该知道,我与司廷彦自小就定有婚约。可是,现在,司廷彦的心中却只有陆芸汐一人。我不服!”
年雨凝一字一句地答道。
陆彩梦不再多言,只低着头,抿着双唇,双眸微微转动。
“陆小姐,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她杀了你的娘亲,夺走了我的夫君。我们最恨的人都是陆芸汐!”
听完年雨凝的这番话,陆彩梦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恨。
她立即望向年雨凝,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沉声道,“好!”
年雨凝心下欢喜,这才叮嘱陆彩梦先回去好好休息。自己这就进宫打探消息。
陆彩梦悲伤过度,也顾不得思考什么,只由着年雨凝说什么便是什么。
眼瞧着陆彩梦走出死牢,年雨凝脸上的神色才被冷笑逐渐取代。
她别过头,瞧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狱卒,冷着双眸,轻轻地摆摆手,沉声道,“起来吧。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带上家人,坐船去江南吧。一路上,我兄长会替你打点好一切的。”
那狱卒闻言,起身对年雨凝行了礼,便往外而去。
年雨凝面色阴冷,唇角勾动,冷哼一声。
本以为,自己若是想要除掉陆芸汐总得要费些心力。
看来,还是兄长的这一招管用。
将宋岚的死栽赃在陆芸汐身上,这样一来,不用自己动手,即便是陆彩梦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放过陆芸汐。
年雨凝越想,心中便越是欢喜。
想来,自己与司廷彦的幸福生活就在眼前了。
不久之后,她便可以与司廷彦耳鬓厮磨,携手终生。
至于那所谓的感情,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消失的。
只要陆芸汐消失了,司廷彦的心早晚会回到自己身上。
年雨凝心下欢喜,整理一番衣角,便往外而去。
她穿过那幽暗的长廊,迎着长廊的那道光芒快步而去。
每走一步,年雨凝身边的血腥味便更加浓重,可是她心底对于未来的幸福期许也随着靠近那道光芒而更加浓厚。
谁的幸福,不是踩着别人的尸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