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芸汐不忍心欺骗上官昉，只得将自己与司廷彦的事情一一告诉上官昉。

听完， 上官昉面上的失望之色便是他尽力掩盖却也盖不住。

许久之后，上官昉才挤出一抹笑容，望向陆芸汐，轻声道，“芸汐，只要你还没有成婚，我就愿意等着你。”

上官昉言毕，也不等陆芸汐回话，倒是自顾自地露出一抹笑意，渴望地凝视着陆芸汐。

陆芸汐对他如此模样深表无奈，却还是点了点头。

上官昉闻言，开心得像个孩子一般。

“芸汐，你这些时日一直在宫中，都没有再去京城转过吧？”

陆芸汐答应一声。

自从她进宫之后，便一直在太后娘娘宫中养着，即便是染汐阁的生意，也是由专人进宫禀报，自己倒是的确未曾再在京城之中转过了。

上官昉若是不说，陆芸汐还不觉得，可是他这样一说，陆芸汐倒是有些想念京城街头的繁华景象了。

两人打点妥当，将身边的小厮和丫头们都打发走，只有二人往东街而去。

京城东街最为繁华，川流不息的人群，叫卖的小商贩，还有沿街巡逻的京兆府侍卫。

上官昉护着陆芸汐，穿过人群不止的街道，才要往香园楼而去，却见不远处一群人围在一个摊位上，议论纷纷，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新鲜玩意。

自从开始做生意之后，陆芸汐最喜欢的便是凑这些小商小贩的热闹。

在这些人身边，总是能寻得一些往日里自己看不到的商机。

她与上官昉才凑上前，却发现这里哪里是什么凑热闹的地方，而是一位江南来的富商正在和一个京城的老棋枪下棋。

所谓的老棋枪乃是京城之中一种最为特殊的叫法，专指那些成日里扎在人群之中下棋之人。

现下与这江南富商下棋的，名唤刘木子。

他本是丞相府的管家，前些年不知在丞相府中犯了什么事情，被丞相府赶了出来，倒是走街串巷地开始与人下棋。

刘木子手中有本《棋经》，记录了不少的残局。

他就是靠着这本东西，才在京城之中打遍天下无敌手。

“所谓实时是虚，虚乃实。”

那富商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一颗白色的棋子落在盘上，瞬间便吃掉了刘木子棋盘上一大片黑色棋子。

他抬起头，凝视着刘木子的双眼，淡然一笑。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感觉有误，陆芸汐却总觉得那富商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刘木子急得抓耳挠腮，一时之间有些分寸大乱。

陆芸汐瞧了两眼，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空荡，低声对上官昉道，“下在那里，这一局是不是就活了？”

她的话音才落，却见众人的目光都被陆芸汐吸引。

有些人不悦地啧啧两声，“这位姑娘，正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

陆芸汐心下微紧，低着头，抿着下唇，不再多言。

倒是那富商见状，却抬起头，凝视着陆芸汐的双眼，轻声道，“这位姑娘也会下棋？”

这些年女子大都崇尚女红针织，最好的也不过读些《女则》之类的文卷，会下棋的已经罕见，能像陆芸汐这样，一眼就看出这棋如何被下活的更是难上加难。

听到那富商的话，众人的目光更是落在陆芸汐身上，半分也离不开。

陆芸汐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挠了挠后脑。

这棋她从前倒是学过一段时间，可是早就忘得差不多。

方才之所以能够指出那一步，左不过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想着，陆芸汐摇摇头，“我只是略懂些皮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刘木子闻言，却是来了脾气。

他本就因为快要输了这局心下不悦，此刻听到陆芸汐这么说，更是恼怒。

这刘木子竟然腾地一下站起身，指了指面前的棋盘，哼了一声，“我倒要瞧一瞧你一个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四周的人见状，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

一男子凑到陆芸汐身边，轻声道，“这位姑娘，你和他下上两局。你有所不知，这江南人是前些日子来京城的。他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已经一连挑战了七八个老棋枪。再这样下去，咱们京城的棋枪们就要输个精光了。”

闻言，陆芸汐才重新开始打量眼前这位略微上了些年纪的江南人。

他一身锦衣华服，腰间别着一只商户专用的腰牌，脸上带着一抹慈祥的笑容，看向陆芸汐的时候总是露着满脸的笑意，双眼微微眯在一起。

那模样，陆芸汐总觉得自己似乎从哪里看见过。

“那我就献丑了。”

陆芸汐说着，索性坐在刘木子方才的位置上，与那人对弈起来。

这人的棋艺果真了得，步步紧逼，惹得陆芸汐只能顾着自保，根本就无暇顾及他是否有漏洞。

二人杀了几个回合，足足用掉了十来颗棋子之后，那人才抬起头，瞧了陆芸汐一眼，呵呵一笑，低声道，“姑娘，下棋如同做人。若是你始终想着如何避而不战，何时才能夺得一片天下？你若是想要真正站稳了脚跟，必得要迎难而上。”

说着，他已经将棋子落在陆芸汐面前那唯一的九字格中。

陆芸汐双眼猛然收紧，她已经盯这步棋许久了，若是他再晚上一个回合，自己定然可以抢夺先机，吃了他那一片的棋子。

眼下倒好，这人已经用那一颗棋子，将陆芸汐那一片都吃了一个精光。

就在陆芸汐思量如何是好的时候，才发现随着那一片的棋子被吃完，这棋盘上竟然出现了全新的局面。

正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陆芸汐看着棋盘上空出来的位置，心下欢喜，随即落子，抬起头，瞧着那人，“老先生，您输了。”

刘木子闻言，探头一看，果真见陆芸汐一步棋竟然真的将个死局扭转。

他不禁感叹，“这姑娘果真是个奇女子。”

那富商输了棋却一点也不恼怒，只站起身，呵呵一笑，对陆芸汐道，“姑娘，棋盘上杀伐如此决绝，生意场上为何却迟迟不肯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