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游喉咙上下窜动,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低着头,思量良久,正要答话,司廷彦却已经接过了话头,“回禀陛下、太后。”
司廷彦说着,掀开身前的长袍,一双手交叠在额头之前,跪在地上行了礼,“陆小姐在侍郎府中被罚,眼下身受重伤,还请陛下和太后娘娘做主。”
闻言,陆子游的双瞳猛然收紧,别过头,一脸惊慌地望向司廷彦。
不仅仅是陆子游,便是司洺也被司廷彦如此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不由地望向主座之上的皇上和太后。
“受了重伤?”
太后的双眼轻动,眉角微微挑动一二,瞧了一眼陆子游,这才望向司廷彦,“在府中受罚怎么会受重伤呢?”
司廷彦只侧过头,望向陆子游,“此事怕是还是要问侍郎大人和侍郎府的二小姐才能知道了。”
太后扬着下巴,哼了一声,也不问话,只是冷着双目,盯着陆子游。
陆子游心中发紧,后背僵直,忙跪在地上,只一个劲地这这那那,紧张之下,多余的一个字却都说不出来。
太后见状,心下恼怒,侧过头,望了一眼皇上,“陛下,哀家看还是请陆小姐来问一问吧。”
皇上思量片刻,点头同意。
大殿之上谁也没有想到,陆芸汐竟然是被人抬进了宫中。
她伤势尚未痊愈,脸上还敷着一只白色的纱布,身上飘散着一股浓重的药香味道。
陆芸汐才上了大殿,便挣扎着起了身,跪在地上,双手交叠在额头之前,对太后和陛下行了礼,用沙哑的声音道,“给陛下和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见状,心下一紧,不由地别过头,扫视了两眼陆子游,这才慢慢起身,快步走到陆芸汐身边。
她伸出那双满是皱纹的手,轻轻地扶住陆芸汐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上下扫视一圈。
陆芸汐虽然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可是却依旧遮盖不住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道。
她低着头,尽力偏着脸,不想让太后看到自己脸上的那一块白色纱布。
可是,那伤势实在是太过于骇人,便是太后不想注意也难。
她温热的指尖轻轻的搭在陆芸汐的面颊之上,轻声道,“这脸是怎么弄得?”
陆芸汐低着头,没有答话,一滴泪水却已经顺着面颊滴落在太后的手背之上。
太后见她那副天可怜见的样子,心中更是一疼。
她别过头,望了一眼主座之上的皇上,又蹙着眉头,觑了觑一侧瑟瑟发抖的陆子游,冷哼一声,“侍郎大人,哀家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陆芸汐是你府中的嫡女。如今被人伤成这样子,你竟然一个字也不问?”
陆子游大惊失色。
他跪在地上,只靠着两只膝盖转过身子,双手交叠在额头之前,对太后叩首行礼,高声道,“太后娘娘恕罪。这……这不过是后院的姐妹打闹,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因而不敢惊动太后娘娘和陛下……”
陆子游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后便猛然别过头,冷着双眼,上下扫视了陆子游一圈,沉声道,“这是后院的姐妹打闹能造成的吗?这分明是有人恶意对陆芸汐动用私刑!陆大人,你身为礼部侍郎,竟然放任府中的小姐做下如此不敬嫡女,大逆不道之事。哀家看,你这礼部侍郎也算是做到头了 !”
听闻此话,陆子游更是大惊失色。
他忙对太后行礼,头也不敢抬,便高声道,“太后娘娘恕罪……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没有理会陆子游,只吩咐人给陆芸汐赐座,握着她嫩白的手腕,走到主座边,让她坐在自己身侧,这才冷着双目,盯着跪在殿中的陆子游。
“来人,将侍郎府的二小姐带上来。”
这一次,太后也没有征询陆子游的意见,便对外高声道。
陆子游面如筛糠,颤抖不已,两只手搭在膝盖之上,低着头,喉咙上下窜动,心中紧张不已。
他只想着该如何平息太后的怒火,好让自己不受此事的牵连,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女儿不女儿?
不一会的功夫,便见太监引着陆彩梦和宋岚从外走了进来。
二人眼瞧着陆芸汐竟然坐在太后身边,陆子游却跪在大殿之中,心中也是一紧。
两人四目相对,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惊讶和惶恐。
“给太后……”
宋岚和陆彩梦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便见太后指着二人,沉声道,“跪下!”
闻言,宋岚和陆彩梦脚下一软,几乎是下意识地、齐刷刷地“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
“宋岚,哀家记得,你未出阁的时候就经常来宫中伺候,还算是个明事理的女子。可是这嫁给陆侍郎这么些年,育有儿女成年,怎么倒变成了如此狠毒的蛇蝎之女?”
听闻此话,宋岚抬起头,双眼微微抖动,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唇角,这才大着胆子,低声道,“太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妾身不明白。”
“哀家问你,这陆芸汐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太后冷着双目,沉声问道。
宋岚立即低下头,身前的帕子紧紧地搅弄在一起,头也不敢抬,更别提答话了。
见状,太后冷哼一声,别过头,盯着陆彩梦,“你来说。”
陆彩梦大惊。
她望了一眼太后,心中发紧,喉咙上下一动,“回禀太后娘娘,长姐在府中多年,对我母亲不敬。我只是一时气不过,所以才……”
陆彩梦说到一半,才大着胆子抬起手,双眼望向太后。
才看了一眼,陆彩梦说话的声音便低了下去。
太后双目冰冷,垂着嘴角,搭在身前的手已经紧紧地握在一起。
看样子,太后竟然是动了怒气!
陆彩梦不敢再多说,只得叩首行礼,“太后娘娘恕罪,都是我一时冲动,日后定然不敢了。”
太后没有答话,只别过头,扫视了一眼皇上,微微向后靠了靠身子,“陛下觉得这样的人还配做礼部侍郎的正妻吗?她教出来的女儿日后还配做京城贵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