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得他。”长幼察觉到他惊讶的目光短短地解释了一句,旁的话却不愿多说。
陆融微微颔首:“是他。前月我还尚在都京府,受人所托替人打了场官司。”
“什么官司?”
“此前都京府出了桩命案,安郡王府下的一名长吏,阖府上下连同他共六十余口死于非命,仅有两人活了下来。”陆融沉了脸色,面上愈发苍白,“一人是那长吏的长媳刘氏,另一个是……郡王世子。”
“……世子怎会在一个小吏府上?”
“他是被打晕了丢在那儿的。”
“世子被栽赃?”
陆融闭了眼,神色略显的冷冽:“安郡王请我上都京府正是为了洗脱世子罪名,但案子查到后面又扯出一人来。”
“谁?”她问。
“燕俨——燕琼独子。”
长幼闻言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气,面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她忽然想起前月她尚在般若寺中时,师父有一日接了一道手谕后莫名的闭门不出,三日后她才出来,神情黯淡略显了憔悴。
难不成……她心头一跳。
果然——
“查到最后才惊觉,燕俨才是始作俑者。”陆融缓缓说道。
燕俨不仅是燕琼唯一的子嗣,也是官家长姐蜀国公主生前留下来的孩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被养歪了性子,草菅人命,肆意妄为。他亲手将他送入了监牢,官家圣明,下了旨意将燕俨收押天牢,对陆融并无多少怨憎,也未为难过他。只是燕琼不一样,他把持朝政,只手遮天,心胸狭窄,害他独子之人自然也要付出性命陪葬。
长幼沉默了半晌,语气里带了点微妙:“你果真……惹了个天大的麻烦啊!”
陆融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正当要继续说下去,外边远远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
长幼听了脚步声一惊,来人并不是青松,立即站起身来找地方要躲:“有人来了,可不能让人知道我在你房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人发现了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
房里摆设的简单,只有一旁的漆雕镂花屏风和当中房梁上能藏得下人。
陆融拦住她:“屏风后面和木梁上容易暴露影子。”
“那我藏床底下好了。”床下空隙大,她身子灵活定能钻的进去。
陆融不肯:“床下太脏了,太黑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脚步声越来越近,急得她跳脚:“那我能藏哪儿?”
陆融掀开床里侧的被子一角,朝她笑了笑:“上来。”
长幼又羞又气,恨不得上前掐了他脖子摇他,怎么这般没脸没皮!
“再不上来,人就要推门进来了。”陆融含笑挑眉。
长幼咬咬牙,狠狠瞪他一眼,房门映上的黑影越来越近,她迅速轻巧地跳到床里侧,门被来人推开之际,又迅速钻进被子里平躺下。
心脏跳的好快,让她差点喘不上气来。跟陆融凑的比较近,头挨在他臀股旁边,鼻尖嗅到了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还有些许淡淡的药味。
有点苦。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
“哈哈,陆二郎看到我是不是很惊喜?”来人推门而入,声音宏亮张扬,似乎有些熟悉。
“周秦。”陆融不动声色地曲起一条腿,“你来做什么?”言语里透露着明晃晃的嫌弃。
周秦合上门,转身朝他嘿嘿笑了声:“你是我好兄弟嘛,听到你受伤的消息过来看看你。”
他走到刚刚长幼坐过的位置坐下,见桌上用过的一只杯子,挑了挑眉:“你还有客人?”
锦被下的长幼顿然一惊,不由地屏住了呼吸,双手捏紧了被子,微微掀起一条细缝看向陆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