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幼垂下眼眸，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清在想些什么。

崔玉鸢撕毁了绘着陆融丹青的画像，破碎的纸片抛掷了一地，她那张病弱的脸忽地泛起了红潮，回光返照般红光满面。

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清冷仙子般的崔玉鸢，眉眼犹如薄暮笼罩一般氤氲迷离，淡漠中又有几分认命地对长幼说：“情已断，缘已尽，再无可能重续前缘。我不过是小小的商户之女，人言微轻，婚姻大事从不在我自己手里，以前得蒙周衙内垂怜攀上高门却心有怨言，如今幡然醒悟为时已晚，我已自噬了恶果，我认了。”

一句“我认了”宛若惊雷一般直直地砸进了长幼的心底，轰然作响。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权从不在他们为人子女手中。

周秦费尽心思求来了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依旧还是被他的父母亲牢牢掌控在手里，抓准了他们二人的心思，不干涉不参与，由着他们纠缠不清，简简单单地就能拆散两人。

本是郎情妾意的一段佳话，阴差阳错成了一桩笑话。

师父也是这般……

缘起缘灭，皆被算计于心。

即使如诗“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这般的还不是能一一拆散，天各一方永不相见。

所谓佳偶天成，从来都不是自己选择出来的。

长幼恍恍惚惚，连怎么回的许家都没了印象，满脑子混沌不堪。见到陆融的那一刻，放佛一个契机，深藏在心里的苦闷忽然有了一个宣泄之处，双眼一眨，泪便簌簌落下。晶莹的泪珠粘在如羽扇般浓密的睫毛上，扑簌一眨，楚楚动人。

“幼娘为何哭？”陆融走到长幼面前，温柔地抚上她的脸庞，拇指抹去挂在脸颊上的泪珠。

他今日来的不巧，被人领进门就被告知长幼一早去崔家拜访了，约莫过一些时候就回来了，他左右无事就在长幼的院子里正堂等候她回来。

哪知道等回来一个哭花脸的小猫？

难道是崔玉鸢说了不该说的，让幼娘受委屈了？

这么一想，陆融顿时眼里聚积起戾气，眉宇间掠过一抹狠厉之色。

“我……我也不知。”长幼不知陆融的误会，喃喃说道，“只是想到崔姐姐与周衙内，就想起师父，心里闷闷的……”

本不想哭的，哪知道一见到陆融，泪水就跟决了堤似的涌了出来，饱含着些许隐秘的庆幸。

“他们怎么惹得我的幼娘伤心了……”陆融舒展了眉头，心里悠悠地轻叹一声，自打解除了婚约后周秦看似没心没肺的，跟以往一般，但他看的出来，对方在压抑自己，多年的付出的感情并不是说能断就能断的，还需要时间。

“也不是伤心……就是有些感慨，这么些年的坚持忽然就放弃了，好可惜……”长幼说道。

明明就差一步就能两情相悦，可偏偏差了一步。

陆融拉她到屋里的一张红木贵妃椅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