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副将为人憨直,只以为是底下人做事不尽心才买不到药材的,一听说换了药方,就决定要亲自跑一趟了。
李承中跟荣修临对视一眼,还是没有把事情告诉他,拿出了江芊叶写的第一份配方给他。
紧接着几个校尉和底下人都过来问了一遍,周副将也来了,说是想看看药方。
李承中拿出最后一份药方出来,叹口气道:“小郎中诊断出将军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了,希望这次的药方不要再出什么问题,不然将军只怕真的就药石无医了。”
周副将眸光微闪,点头应道:“靳将军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逢凶化吉的。”
李承中叹气,“但愿如此吧。”
等所有人都看过了不同的配方之后,他们就等着守株待兔了。
江芊叶没有什么事情做,到了夜里吃过晚饭,坐在房间里,闻着自己身上的馊味,忍不住微微蹙眉。
她来了将近小半个月,一次都没有洗澡,这身上怪难受的。
想着现在那人应该是在想办法去城中的药铺里动手脚,应该没有精力惦记她这边,江芊叶便拿了一身干净衣服,偷偷摸摸出了营帐。
借着月色的掩护,她娇小的身子灵活地穿梭在帐篷之中,往自己白日里发现的那条小河摸索而去。
今天的营帐似乎格外的空荡,大部分的人都跑到了主帐外面吃肉喝酒去了,听说是因为靳小将军打了胜仗回来,正在前面庆祝呢。
江芊叶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她现在只想要快点去河边洗个澡,然后再悄无声息地熘回去睡觉。
等到了河边,清亮的水在月光下泛着凌凌波光,江芊叶脱了衣服,试探着用脚试了试水温,凉得她打了个哆嗦,却还是强忍着慢慢下了水。
为了防止中途有人过来,江芊叶没敢把衣服放在岸边,而是拿着衣服走到了河中央的一块大石头上,躲在石头后面洗。
等适应了河水的温度后,江芊叶迅速捧了一把水把脸洗干净,又开始擦身上故意抹的黑灰。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
“真是臭死了,小爷我起码有一个月没能洗澡了,身上熏臭的厉害,简直不能忍!”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吊儿郎当的。
旁边人也咯咯笑道:“可不是嘛,都好久没洗澡了,我身上的臭味都能招苍蝇了,不信荣校尉你闻一闻。”
“去你的!”荣庆踹了那人一脚,笑骂一句,突然动作一顿,看向了河中央,冷声呵斥,“谁在那里!”
江芊叶的心神一紧,暗暗攥紧了自己刚刚匆忙披上的衣服,暗道倒霉。
她本来还想趁着大家都在参加庆功宴才熘过来洗澡的,竟然还被人发现了。
本来想躲着不动,等他们离开的,可荣庆已经再次开口了,“若是再不出来,小爷就亲自去逮你了!”
看来对方这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江芊叶咬了咬牙,慢吞吞从石头后面挪出个脑袋来,把衣裳在水里硬是穿好了,然后一点点游向河边,压着嗓子道:“我……我是三皇子请来给靳将军看病的郎中江夜。”
众人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横看竖着,这都是个小姑娘吧?怎么会是郎中呢?”
荣庆却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觉得这姑娘怎么那么眼熟?
待江芊叶走近了,她那张绝美惊艳的脸蛋渐渐清晰,荣庆才恍然想起来,这不就是他们行军出征那天在路上遇到的小姑娘吗?
这样惊为天人的绝世容颜,见过的人都不可能会忘记的。
“竟然是你?”荣庆惊讶,说起来,他之所以对这个小姑娘印象深刻,还是因为靳北月那颗不近女色的万年老铁树。
原本克制且冷漠的人,当时可是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人家姑娘不放的。
荣庆心里一琢磨,觉得要帮兄弟一把。
而江芊叶正打算解释自己的身份,并且让对带她回去找荣修临证明,结果话还没有出口,就被荣庆打晕了。
旁边的人都看傻眼了,“荣校尉,这姑娘来历不明,万一是附近乡户人家的良家女您这样子,若是被将军知道了,肯定要受罚的。”
靳家军纪律严明,不让士兵拿百姓的一针一线,若是欺辱了良家子,那就是死罪一条。
荣庆接住晕过去的江芊叶,勾唇笑了笑,“放心,这个小姑娘我认识,我自有分寸。”
而另一边,庆功宴上,随军的厨子特意烤了一只全羊给将士们助兴。
靳北月已经被灌了好几杯酒,都是底下校尉和副将们敬的。
他酒量不错,今天两杯酒下肚,却已经有些晕乎了,甩了甩脑袋,跟众人辞别,回了自己的营帐。
今天竟然没有人守在门口?
靳北月微微蹙眉,想到今天是庆功宴,大家可能都去前面喝酒了,也就没有多计较。
待他提步走进营帐,眉目骤然冷沉,倏然拔剑出鞘,一步步往床上走去。
他的营帐里为什么会有女人的味道?
看着被褥外面露出的一截乌黑秀发,靳北月的酒意全醒了,眉头狠狠一蹙,两步上前,用长剑一把挑开了被褥。
然而,待被子底下的人儿在他眼前完全地展露出来,那张漂亮惊艳的脸,那熟悉到了骨子里的感觉……
靳北月觉得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了,芊叶不是应该在京城吗?怎么会突然在他的营帐里?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清醒下来之后再定眼一瞧,少女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眼角的鲜红泪痣被长而卷翘的睫毛覆盖着,却更显得娇媚漂亮。
靳北月终于确定,床上躺着的人,真的是他的小姑娘!
说不出这一刻是什么感觉,靳北月一把将剑丢开,走到床边,想要抱抱她,然而却发现自己一身的血污还没来得及洗干净,又怕弄脏了她。
心中欣喜若狂,为她疯魔,却又处处小心翼翼,把她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此刻靳北月的心里五味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