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儿的话音未落,灵九已然嗤笑出声:“天地间的环境那都是天神所造,再美再好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小姐你别听她的,还是实际点好。”
今晨出门时元菲便发现灵九与眠儿两人比之前些天,连表面客气都荡然无存,她虽不知是为何原因,但还是不能让两姑娘一直这般咄咄相逼。
因此只道:“我明白灵九之意,但咱们看见的风景,它于此刻你我而言同样也是实际。”
元菲掀开车帘指指窗外:“为何古人常有游学之行。不为其他,只为旅途所见所感,会带来不同思索,始终刻在骨血中。”
这话说得已足够诚恳,但眠儿看得出来,灵九根本没听明白也没听进去。
思及此处,眠儿不禁趴着窗沿背对灵九撇了撇嘴。
也不知马车又行进了多久,元菲正想唤眠儿关上车帘当心吹久了冷风着凉,谁知她忽地弹起身子兴奋道:“小姐,已能看见雪山形貌了!”
马车赶路的速度没让眠儿失望,不多时,方才还遥遥相望只露出雪山之巅的山体便出现在眼前,仿若触手可及。
元菲眼露惊艳之色,面上浮现难以掩饰的笑意,看在灵九眼中,只觉这主仆二人都跟疯了一般叫人不解。
雪山连绵,可惜因着入冬见不到绿意盈盈的草原。
刚一收回目光,元菲只听得郑禁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小姐,快到月牙村了。我先快马前去与尉迟公子交接。”
元菲再次掀开车帘,叮嘱郑禁:“雪天路滑,注意安全。”
“属下知道。”
郑禁扬鞭而去,而马车也下了官道,向着月牙村的方向行驶。
比之丝路沿线的大城,祁连山下的小村落自然不会有什么客栈落脚,尉迟砚则寻了村长说明来意,村长当即便将自家的小院腾出来让给客人。
元菲下车时尉迟砚则已经进入房间,她本想去打声招呼道谢,但思及先前眠儿提醒自己注意分寸之事,终究并未迈出脚步。
村长为人热情,见着有商客来访,当即宰杀了家中一只羊制成烤全羊,又准备了无数家常菜色,亲自相邀客人入席。
“河西一带民风淳朴,反而是丝路官道上你们得当心着些。”
元菲临出发前欧阳洛洛还曾这般叮嘱她,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她收拾妥当后便坐在房中听着隔壁动静,但始终静悄悄空无一人。
再拖下去于礼不合,元菲只得起身推门,正好尉迟砚则也从隔壁同时推门。
他似是没料到她还没去,愣了半刻,还是元菲先出声笑道:“一整日没见到尉迟公子,还以为公子在躲着我。”
虽说失去了记忆,可元菲骨子里性子到底没变。
说出口的话总能一针见血,噎住对方。
尉迟砚则闻言只将房门关上,侧身垂首,与她对视:“越小姐言重。在下并未刻意躲你,只是小姐身为秀女,即使萍水相逢,也该与在下保持距离。”
元菲闻言眨了眨眼,难掩笑意:“好了好了,分明是你们要与我们一道同行。我感念公子照料方才表现得亲近些,若叫公子觉得不适,我以后注意便是。”
两人行至院中,只见众人都围着那烤全羊啧啧称奇,元菲不再黏着尉迟砚则,而是走向眠儿接过她递来的一盘羊腿肉:“小姐小姐,这是龚村长刚剃下来的肉,你尝尝,可香了。”
元菲不愿让灵九觉得受到冷落,主动招呼她道:“灵九也别愣着了,一起来吃。”
灵九对元菲还是保持着一份敬意,毕竟她入宫后的获宠计划还得靠着元菲这块垫脚石,因此缓步而来:“好香啊,小姐你先。”
那厢达吾克正与郑禁对酒而食,而尉迟砚则则坐在龚村长身边,目光越过火炉时有时无地落在元菲身上,但没叫她察觉。
“再过一月大雪封山,商户都不会再东行了。”
龚村长吃起肉来十分快意,边嚼边饮下马奶酒,看向尉迟砚则笑道:“能接待小哥一行人也算是有缘,老头儿瞧着那越家小姐似是很喜欢羊肉,明儿再给你们做到全羊宴。”
元菲确实无数次提起想来河西看看与中原楚地包括吴越之地全然不同的人情风土,但直到堕入转生池之前,都一直未有机会成行。
眼下逢得此番际遇,也能勉强算做天缘。
但尉迟砚则还是摇头道:“深冬难从外间运来物资,村长多给自家留着些。”
“不妨事,人生贵在相遇相知,几头羊老头儿还是吃得起。”
爽朗笑声传入元菲耳中,她下意识顺着声音寻来,正好对上尉迟砚则的眼,举起手中的筷子挥了挥,笑得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