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毅立刻起身，怯怯地望着瞎婆婆，不敢开口说话。

晏婉晴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忙不迭地跑过来，“我会看着他，婆婆不用担心。”

瞎婆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陈方庭的孩子来过家里一次，她记得是个活泼可爱又健谈的小姑娘。

可她今天来一句话都没有开口说过，连声奶奶都没叫。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瞎婆婆心中留有疑问，却没有直接问出口。

“那行，你们玩吧！”

江默洗碗出来，他走过来，“我送你回去。”

江毅摇头。

江默才不管他愿不愿意走，拎起他衣领就往外走。

江毅想起出来时爸爸妈妈说的话，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江默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见瞎婆婆在那儿鼓捣毛线团，并未注意到他们这里的情况才松了一口气。

他把他拎到门口，死死地拧着眉头，“你哭什么？”

江毅特别委屈，“爸爸说我要是在晚上之前回去，就没收我这个月的零食。”

晏婉晴听到小胖子这个理由，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还以为他完不成任务，回家要挨打呢。

“没收你零食正好就当减肥了。”

小胖子现在的体重就算没有一百也要奔一百了。

江默振振有词，“人家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不补充营养。”

“零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吃五谷杂粮最好。”晏婉晴循循善诱，像极了诱拐小白兔的大灰狼。

“谁告诉你的？”

“姐姐是医生。”

小胖子差点就信了，但是很快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我不，我就要零食，我不走，我不走。”

江毅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任由江默怎么抱他都不肯起身。

江默就算力气再大，抱一个胡乱折腾的小胖子都很吃力。

“最后问你一遍，你走不走？”

“我不走，我要等爸爸来接我。”

“好，你不走就在这里躺着，我走了。”

江默转身，抓着晏婉晴一起离开。

江毅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连撒泼打滚都忘了。

“你们不要我了吗？”

“是你不肯走。”

江默推开大门，瞎婆婆拄着拐杖，面无表情地站在过道里。

“奶奶……”

……

院子里。

瞎婆婆坐在板凳上，江默和晏婉晴站在一边，江毅紧紧地贴着晏婉晴。

他怕江默，也怕瞎婆婆。

爸爸说她是他奶奶，可她凶巴巴的，江毅不敢靠近。

“小默，你什么时候学会欺骗奶奶了。”

晏婉晴想解释，把江毅带进来的人是她。

江默却拦下她，“奶奶，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道歉，是解释。”

“他们把江毅扔在门口就走了，我看他一个小孩子在外面很可怜，我相信如果您能亲眼看见他，也会不忍心把他领回家。”

瞎婆婆信佛，拥有一颗慈悲的心。

瞎婆婆叹气一声，倒也没再说江默什么，她头转向江毅所在的位置。

“你来的时候，你爸爸妈妈都说什么了？”

晏婉晴温柔地摸了摸江毅的小脑袋，“没关系，告诉奶奶。”

在晏婉晴鼓励的目光下，江毅缓缓开口，“爸爸说都是因为我，奶奶和哥哥才不愿意原谅他们，希望我来能讨得哥哥和奶奶的欢心，这样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他白嫩的小手从背带裤口袋里掏出两个陶瓷小人。

一个是白头发的奶奶，一个是青年。

江毅说：“我们家卧室摆着五个陶瓷小人，爸爸经常望着它们发呆，说自己最希望的就是我们一家五口有一天能团圆。”

晏婉晴把他手中的小人接过来递给瞎婆婆。

瞎婆婆握着陶瓷摆件冷哼一声，“他就会说这种花言巧语。”

“婆婆在家吗？”

有人来了，她来收瞎婆婆纳好的鞋底。

瞎婆婆起身去屋子里，却没有把陶瓷人放下。

晏婉晴知道，瞎婆婆嘴巴上说着老死不相往来，心中还是记挂着儿子的。

没有爱哪来的恨。

小家伙不明所以，他不敢惹江默，小声问晏婉晴，“婉晴姐姐，我可以留下吗？”

“应该可以。”

江毅松了一口气，“零食保住了。”

“……”

这种时候还关心自己的零食，难怪长得这么肥圆。

晏婉晴好笑又羡慕地看着天真的江毅。

江默突然过来问：“为什么羡慕他？”

“因为他没有成年人的烦恼。”

“你还不是成年人，没必要给自己找那么多烦恼。”

晏婉晴但笑不语。

哪怕她的年龄还没成年，可心理年龄已经不允许她再这样无忧无虑了。

……

江毅一直生活在城市，他来到农村对什么都感到好奇。

他学着瞎婆婆的样子喂鸡。

想学着江默的样子砍柴，却连斧头都拿不起来。

江默用刀片给他做了一个迷你版的斧子，又给了他一些木屑砍，小家伙砍得津津有味。

中午做饭的时候，抢着坐在灶台边往里面添柴火。

做好一顿饭，白皙的小脸上多了几抹黑，像个滑稽的小花猫。

晏婉晴带他去洗脸。

江毅起得早，又折腾了整整一个上午，吃饭的时候就开始打瞌睡，小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

等江默洗好碗，他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就在江默和晏婉晴一筹莫展的时候，瞎婆婆从屋子里出来。

“把他抱进来睡吧！”

瞎婆婆在缠毛线，江默把他放在床里面，盖好被子。

“奶奶，他醒了你就叫我。”

瞎婆婆漠不关心地嗯了一声。

晏婉晴站在院子里，邀请道：“今天下午阳光不错，要不要走走？”

江默把大门关上，跟她一起溜达到河边。

河面上结了一层冰，午后泛着耀眼的光芒。

晏婉晴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江默，如果婆婆接受了小毅，你会不会心生不满？”

晏婉晴扪心自问，如果是她的话，她恐怕会觉得很委屈，感觉全世界都背叛抛弃了她一样。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只在乎奶奶的感受，如果接纳江毅，原谅江连庆会让她开心，那我无所谓。”

江默平静地说出这番话。

晏婉晴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没有任何委屈不满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