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朵儿只觉得压抑。

霍厉琛抱着米团越开心，越让她觉得难过。

凭什么，作为女人，作为受害者，所有的苦难都是她一个人咬牙扛过来。

而当年对她造成伤害的男人，可以白白得到一个这么好的孩子？

同一件事情。

对他们二人带来的命运轨迹完全不同。

甚至，她提到四年前的时候，霍厉琛的神情连波动都没有。

可偏偏，这份报告一出，消息一定。

所有人都是开心的。

她不太能接受。

本能地想要逃。

所以在霍厉琛愣神的时候，她就已经跑到了外面，像找到了大海的鱼，拼命呼吸。

可吸着吸着，还是哭了出来。

她想妈妈了。

她想去见她。

这一刻，她不想做米团的妈妈，也同样不想做谁的未婚妻。

她只想做妈妈的女儿，做米朵儿自己。

她脱了鞋子，赤着脚走到院子外面，想拿出手机叫车，可眼泪就像喷薄的河水，慢慢弥漫了整张脸，浸湿了手机屏幕。

越砸越多。

她觉得好委屈。

战侨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阿姨！”小花糯糯的嗓音响起，拿了一个崭新的头盔递给她，拍拍摩托车后座，“你要去哪里？我和爹地送你过去？”

米朵儿赶快把眼泪擦掉，她不想在孩子面前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没事没事，你们怎么从宴会里面出来了？”

“我们本来就没进去。”小花说。

怪不得刚刚一直见不到他们人。

米朵儿很好奇，“那你们在哪里了？”

“爹地说今晚的星星很好看，我们就在很远的院子角落里看星星了。”

这里这么大，只要你有心避开人流，并不是难事。

米朵儿强颜欢笑道，“今晚是很美。”

“阿姨也美。”小花伸手拉住她，“爹地说你难过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出现在你身边。”其实自从米团上台，他们就站在宴会大厅门口朝里面看了。

小花想祝福他生日快乐。

但前面的人太多了，他们懒得往前挤。

没想到正是因为站的距离远，位置也高，反而成了最能观览全局的人。

不管是米团还是霍厉琛，还是米朵儿。

每一个人的表情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

米朵儿从看到报告的那一刻开始，就变得很蔫。

看到她绕过那些人群往外面走来的时候，战侨就带着小花回到了摩托车旁边，启动了车子。

“上来嘛。”小花见她不动，一双眼睛水灵灵，像是夏日的桃子一般，小女孩带着无法让人拒绝的甜美，她像是不知人间哀愁，让米朵儿的心神有一刹那恍惚。

很小的时候，她好像也这样无忧无虑过。

眼睛清澈的像一面镜子。

但那时候，距离现在太久远了。

“快来快来！”小花看出了她的松动，主动把头盔给她戴上，然后拉着她让她坐在她后面，“阿姨，戴上这个帽子就可以挡住风沙吹进你眼镜哦，如果有沙子进去，人的眼睛都会红呢，而且摩托车声音好大的，你不要和我们讲话，讲了我们也听不到。”

这里是平地，根本就没有砂砾。

小花的潜在意思，米朵儿能听明白。

这个孩子是说，不管是米朵儿哭的的样子，还是她哭到震耳欲聋，她和战侨都不会有任何察觉。

小花这个孩子的确和别的孩子很不一样。

她比米团更会察言观色一些。

讲话也更委婉。

米团和她比，就是直来直往的大肠。

但是因为她太矮，只是给米朵儿勉强扣住了一半脑袋，头盔卡在了鼻子周围。

可哪怕就这一点，都好有安全感。

像是让她找到了自己的壳。

米朵儿想了想，正了正自己的身子。

然后把头盔戴正，抠开手机壳把那张压了很久的一百块现金放到了小花手里。

“这是车费。”她说，“希望你们能送我去城郊墓地。”

小花点点头，然后把钱塞给战侨。

战侨没有推脱。

爽快地接过来放进了兜里，“半小时。”

他的意思是半小时就到。

米朵儿点点头，也无所谓他能不能看到。

嗡地一声，摩托车猛地向前一闪。

米朵儿没有防备，险些跌下去。

“抱住我！”小花大声说。

她的声音很清脆，比米团的奶音褪的要快，米团讲话时总带着奶奶的撒娇的感觉。

而小花的咬字非常清晰。

米朵儿有些愣神。

刚刚冲动的从宴会离开，这会儿好像有点后悔了。

她怕儿子会想她。

或者找不到会哇哇哭出声。

小花见她不动，又一次主动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叠在自己的小腰上，“阿姨！抱住我！”

风很大。

在耳边呼呼作响。

她的手搂着小花，又好像在瞬间丢掉了那些包袱。

眼泪再次流下来。

她从一开始的抽噎，慢慢变的激动，到后来已经是嚎啕大哭。

但风声如小花所说，掩住了一切。

她和战侨什么都没问，可那双小手却慢慢拍了拍米朵儿的手。

战侨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们一眼，想说一句别哭。

但看到她手上的戒指，最终只是喉结滑了滑，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摩托车是他改造过的车型。

各种零件都用的最好的。

所以在路上开这么快，除了声音没有任何不适感，坐在上面是很舒适的。

安全性能也有保证。

米朵儿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

战侨好像对所有的路都很熟悉，也没见他打开导航，还开去了一家小超市前面。

然后停住了车。

米朵儿的哭泣在同一时间戛然而止。

“等我。”战侨摘下头盔，简单说了句。

“你要去哪儿？”米朵儿的声音都快哑了，但她现在的心情明显比刚才痛快了许多，像是一块棉花，把湿漉漉的水分都挤了出来。

战侨没回答。

他太久不和人交流，已经不太知道怎么和人讲话。

米朵儿是第一个让他有主动欲望的人。

闪身进了超市。

还是小花拍了拍米朵儿的手，“爹地是去买东西了，阿姨耐心等一等。”

“我是付过钱的。”米朵儿有些不满，这种摩托车治疗心情有奇效，她现在都有心思追究这些事了，“那也就意味着我买了他的时间和车程，为什么停车不告诉我？”

这个问题对爹地不利。

小花选择闭口不言。

直到看见战侨出来，她才指着小超市的方向开心地说，“快看！快看！爹地回来了！”

米朵儿挤了挤哭肿的眼睛，隔着头盔玻璃看去。

一看他手里提的东西，顿时愣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