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伤者已经同意,手术自然事不宜迟。
楚慕语拎着药箱坐进车子,慢条斯理的挽起袖口,神色淡然的并不在意。
自认倒霉的伤者随后跟来,举起无处安放的手臂,另外有人打着手电筒为她照明。
战擎渊不可能和他们挤着坐,目光微凉的瞥了眼其他的车子,最终选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落了座。
狭长的眼眸不动声色的看向后视镜,若有所思的审视着楚慕语认真专注的表情。
车子启动。
后排座位上,手电筒的亮度调到最高,散发出的冷光折射进楚慕语黑到泛蓝的瞳孔。
浮动的光芒如同暗夜中的星斗,那是足以令人屏息的魅力。
“放上来,别客气。”
大大方方的拍了拍自己的腿,楚慕语硬是拉着男人受伤的手臂放好,拿出一针麻药注射进静脉里,耐心的等着药效发作。
仅仅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就已经把对方吓出一身冷汗,时不时窥视着少爷的反应。
几分钟过去,楚慕语干脆利落的剪开他的衣袖,拿着镊子和手术刀左右开弓,还不忘了把一团纱布放进伤者口中,免得麻药发挥不佳,他一时紧张咬住舌头。
往日生动活泼的眉眼在此刻沉寂,她纤细的指尖白皙柔嫩,指尖捏着一把自备的银亮手术刀,构成锋利和柔弱的鲜明对比。
切割,夹取,清洗,缝合……
一系列的精密操作在她手中行云流水,熟练地像是做过成千上万次。
哪怕是专业的医生,在处理枪伤的时候,也不可能如她一般得心应手。
整个过程中,车子始终保持平缓的前行,而楚慕语握着刀的手极稳,简直称得上一丝不动。
两个保镖傻了眼的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自家的少夫人还没有从医科大毕业,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技术……手艺?
“好了,过几天来找我拆线,这段日子注意饮食,辣椒和酒精是绝对不能沾的。”
缝合好最后一针,楚慕语拿出湿巾擦了擦刀刃上沾染的血迹,又擦了擦手,“对了,啤酒也不行!”
平时在战家公馆,这些保镖大多数在几十米外的另一幢小别墅里住着,当值的则会住在一层的房间,总能看到女佣替他们丢啤酒罐。
她这事无巨细的关心让伤者感到了春天般的温暖,又在瞄到少爷的身影时打了个冷颤。
连忙把手臂收回来,他真心实意的称赞道:“少夫人,您真的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楚慕语连连摆手,一本正经的客气着:“无他,唯手熟尔。”
即便她文绉绉的拽了句古语,却没有人不明白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
下一瞬,保镖二人组看她的眼神顿时多了些尊敬和仰慕。
不愧是他们少爷看中的女人,瞧瞧这波澜不惊的气度,就连吹牛X都这么清新脱俗,和那些见血就晕的名媛淑女有本质上的不同!
板着脸装了一会儿正经,楚慕语很嗨皮的享受了他人的崇拜,抬眸对着后视镜扬了扬唇角。
——战爷,怎么样,我厉害吧?
从她春风得意的小眼神里读出了完整的含义,战擎渊似笑非笑的垂了眼眸,不肯让她太过得意。
最重要的手术结束,接下来的行程一路顺利。
回到战家公馆,楚慕语饿过了劲儿,眼巴巴的朝着厨房的方向望了望。
跟在她身边的娃娃脸女佣接过她的外套,对衣服上的血迹视而不见,“少夫人,您想吃什么夜宵,我去吩咐营养师。”
楚慕语收回目光,灵机一动的道:“娃娃。”
相处的时间久了,她天天瞧着这张娃娃脸,一直很想给对方起这个外号。
不过人家的父母更有先见之明,直接给女儿起了个名副其实的名字——钱娃娃。
“您说。”
“你会不会做饭?”
“只会做简单的……”
“太好了,麻烦你给我随便做点什么,好吃的话以后你就是我的兼职厨师,我额外发一份薪水给你。”
拍着她的肩膀委以重任,楚慕语满怀期待的上楼洗澡,期待能吃到可口的家常菜。
或许是因为她从小没有父母,对于和家有关的字眼总是特别执着。
偏偏战家的营养师一板一眼,做出的饭菜寡淡无味,健康的让她无欲无求,快要得上厌食症了。
墨家的阿姨倒是很合她的心意,她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挖角。
另外一个可能会投喂她的是战擎渊,不过人家是什么身份,偶尔逗逗她才会下厨,指望他还不如自力更生。
漫不经心的想着些有的没的,楚慕语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温水,舒舒服服把自己沉进浴缸。
安安静静的躺在浴缸底部,她睁开眼睛,隔着水幕看向浮在水面上的光芒,脸颊处传来微微的刺痛。
抬手摸了摸那不怎么严重的伤口,水中飘起一道淡淡的薄红。
……
另一边,战擎渊的书房内。
奥古斯丁听过保镖的汇报,抬眼看向落地窗边颀长优雅的身影,做了个手势让保镖离开。
后者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
“少爷。”
奥古斯丁斟酌片刻,缓缓开口道:“虽然那个角度并不会造成致命伤,但是少夫人的反应竟然比专业的保镖还要快上一瞬,是不是有些问题?”
从一开始,他就对楚慕语的身份颇有微词。
随着战擎渊一意孤行的把她留在身边,这个女孩子越发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
他承认这让人着迷,隐含的危险却也不能忽视。
“开枪的人不是她安排的。”
背对着他,战擎渊俊美无俦的五官锋利而冷漠,菲薄的唇角抿出一丝不悦的弧度:“她想杀我,不用等到今天。凭她的性格,也做不出雇凶伤人,再舍身相救这么浪漫的事来。”
奥古斯丁眉头微蹙,十分怀疑的问:“那么,少夫人是真的喜欢您……”
“她不是喜欢我。”
斩钉截铁的制止了管家继续说下去,战擎渊狭长的眼眸微眯,煞气腾腾的冷笑道:“她只是不想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