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进了画舫,坐下来后才发现,接待她的并不是往日里的那位姑娘,带着朦胧的酒意问过之后才知道,之前接待她的那位艺*前些日子被水鬼拖去了。
虽然在冥府混了不少日子,但林可却不知道水鬼是属于冥府的哪种魂,不过,既是杀人害命了,定是那种要过阎君殿,受十殿罚才能论生前功过的那种恶灵。
想到冥府便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冥君墨锦,心间的烦闷又生一层,便忍不住提着酒坛子猛喝了两口。那接待她的艺*见她不说话只喝酒,便也取了酒壶坐在一边陪着饮起来。
林可在画舫中饮了一日的闷酒,醉醉醒醒间掐着天黑之前的时辰,晃悠回了城主府。林可拎着酒坛子才进大门,身后就响起自家老爹的河东狮吼,“站住!”林可一个哆嗦,手里的酒坛子脱手而出,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林勘气的两只耳朵都快冒火了,上前拎起林可得耳朵揪着就往府衙后院走,边走还边喋喋不休的训话,“你说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姑娘了,竟学着那些无赖天天醉酒,今儿索性滚到了画舫了!”
林可耳朵被揪的生疼,却是一点求饶的心情都没有,她觉着,她的心的难受更胜于耳朵上的疼痛,便瘪着嘴,默不作声的任由自家老爹揪着耳朵将她拽到了母亲的灵位前,然后耳边就是断断续续的谆谆教诲,“你说说,你跟你娘说说,你这些年是如何报答她的生育之恩的。”
林勘见林可只是低着头闷不作声,气的随手就是一巴掌,训话的声音又提高了许多,“你不是很能耐吗?你怎么不敢跟你娘说呢?你……”
林可低着头,一直等到爹爹训完话,下令她今夜对着娘的灵位反省后离开,才颓然坐在灵位前,对着立在长案上的灵位苦笑一下,“娘,你闺女不孝,没能把那个在下面做主的人给弄回来,实在是对不住您。”
林可自嘲的笑笑,正准备接着自言自语,就听见身后的门口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就看见一只与池瞑极为相似的黑猫正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正看着她。
“你觉得你对不起你娘?”
那猫竟也会像池瞑一般说话,“嗯。”林可应了一声,便没再打算搭理那只猫,转回身去又想要接着与灵位说话。
不料那只猫又说话了,用蛊惑的声音在林可耳边低低的喃喃,“那你怎么不去陪你娘呢?说不准还能与地下那位做主的长相厮守呢!”
黑猫的声音落罢,林可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直到整个瞳孔散开,像傀儡一般站起身来朝着后院的池塘走去。躲在桂树上睡大觉的池瞑飞快的抽动两下鼻子,警惕的抬起头来望向池塘边。
一个木纳的背影,一团黑色的影子,像是……水鬼!
想到这两个字,池瞑立刻窜下树,飞快的奔向池塘边,“你为何不好生呆在下面,偏要跑出来害人性命?”池瞑赶在林可伸腿迈进池塘前纵身一跃,身子轻飘飘的落在池塘中的荷叶上,两只眼睛泛着红光,紧盯着那个控制了林可的黑影。
黑影迟疑了片刻,身子一抖便化作一团黑雾飞身跃进池塘。
“想逃?”池瞑悠闲的舔舔爪子,黑色的尾巴在荷叶上轻轻一扫,整个池塘的水面立刻被红色的冰层封起来了。那团黑雾进水不成,急的在空中直转圈。
池瞑的猫爪子放在荷叶上,又慢慢抬起来像抻筋一般向前伸出,池塘面上红色的冰层便化作一片网朝着黑色的雾气包围过去,片刻后,红色的网中冒出一股浓烟,紧接着立在池塘边的林可也清醒过来,疑惑的四下看了看之后,便要转身离开。
“站住!”
池瞑合上眼睛,不去看那个清瘦的身影,鼻子抽哒抽哒嗅了嗅林可身上的酒味,猫胡子抖了抖开口道,“你爹的命难道都比不上地底下的那个薄情郎?”
林可的眼睛转了转,接着朝前走。
“近日来,城中屡屡有人作案,你就不怕你爹被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给害了?”池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最后却还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分担?谈何容易!”林可嗤笑,“刚才若不是你,我早就掉进池塘里了,明儿个早起就是一句冰冷的尸体了,我拿什么去帮我爹?”
池瞑的猫嘴快被林可气翻过来了,便又气哼哼的加了一句,“老子能让你死吗?”
林可侧头斜睨了一眼池塘中荷叶上,蹲姿活像一只巨型青蛙的池瞑,哼一鼻子,继续往前院走,“我还是回去陪我娘吧。”
林可刚走,池塘边便凭空出现了一团白雾,白雾成形后是捧着生死薄的判官老头。
“你怎么可以乱杀亡灵!”判官举着大头笔指着蹲在荷叶上的池瞑,“这样会乱了三界的秩序的。”
池瞑懒洋洋的抬了一下眼皮,伏在荷叶上团成一团,“它要害林小姐,就得死!”说完,不多时便传出来均匀的呼噜声,看样子是准备得荷叶上过夜了。
判官跺跺脚,只得回到冥府找墨锦,这池瞑的品阶比他高,他得找一个能压得住那只野猫的人来。
判官回到冥府的时候便直奔政殿而去,不见墨锦的人影后,又向冥君殿寻去,冥君殿也是空空如也,他只好转奔忘川而去。
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开的正艳,朵朵红的像要滴血一般。
墨镜怜爱的抚上花瓣,低头轻嗅花的芬芳。墨锦知道当年珑瑜被抹去仙籍,便将浑身修为连同肉体一并化成粉,落根在才落花瓣的彼岸花丛中,他却不知道这一大片的花海中,珑瑜跻身于哪一朵,便只能将每朵花都嗅一边,仔仔细细的寻乐一次又一次。
然,他寻找的是珑瑜,心中,乃至脑海里却总是有另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在晃动,扰的他眼睛发花,心神不宁。
“君上,池瞑乱杀亡灵,请君上派人将他抓回问案。”判官老头在河边上原地转了几个圈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张嘴请旨。
“他不归我管,问我又有何用?”墨锦稳稳心神,回了一句话后头也不抬的继续在花丛中来回转圈,转累了便坐下歇一会,歇够了再站起身来继续转圈,继续寻找珑瑜跻身的那朵彼岸花。
“呃。”判官语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只好转身去寻别的有能耐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