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姨和云朵找了家小店，坐下来吃东西。

云朵看出曹姨是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出来与自己见面，有些不好意思，“占用了您的时间。”

曹姨笑着摇头，“朵朵，你跟你妈一样，总是怕给别人添麻烦。”

云朵在曹姨面前有些手足无措，就像个孩子坐在家长面前似的。

曹姨觉得好笑，“我又不会批评你，审问你的考试成绩，你紧张什么？”

云朵也被逗笑了，“我十岁时母亲就走了，我对她的记忆并不多，在您面前总让我有种在母亲跟前的感觉。”

听她这么说曹姨的眼睛也有些湿润，“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事情想要问我，你想问什么就说吧。”

云朵定了定神，“我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母亲她亲生的女儿。”

曹姨面带微笑，“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我的……眼睛。”云朵抬起头，直视着曹姨的眼睛。

“好美的颜色。”曹姨欣赏道。

云朵按耐住内心的激动，“我还记得母亲的眼睛，她和我不一样，还有头发。”她抬起摸向自己的头发，忽地想起她染过发，对方可能看不出来，“我的发色，是浅色的，有点像淡金色，母亲和我不一样。从小母亲就叮嘱我，一定不要让别人发现我的眼睛与别人不同……还有头发，母亲经常偷偷给我染发，全都是为了掩饰我的不同。”

曹姨担忧的望着她，“所以你认为你不是你母亲的孩子？”

云朵嘴唇微微颤抖，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口。

她还担心自己不是楚善文的孩子。

曹姨叹了口气：“你放心吧，你的确是云锦萍的孩子，生你的时候你父亲楚善文没有露面，是我去的医院探望了你母亲，你刚出生就是一头淡金色的头发，我当时还拍了照片呢，等以后有机会我拿给你看。”

云朵一颗心落了地，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原来她真的是云锦萍的亲生骨肉。

虽然现在还不确定她是不是楚善文的女儿。

因为自己的眼睛和发色，楚善文一直对她的身世有所怀疑，她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现在听曹姨一说，她全身都放松下来。

“还有一件事。”她顿了顿，她拿出从仓库里捡到的那张老照片，递过去。

曹姨看到照片后忍俊不禁，“你母亲小时候还挺可爱。”

“我想知道我母亲身边站着的这个女人是谁？”云朵一字一顿，“因为她有着和我一样颜色的头发，以及眼睛，曹姨，你知道她是谁吗？”

曹姨抿了抿嘴，“我知道。”

云朵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曹姨。

曹姨并没有急着回答她的话，而是悠悠的回忆起过去。

“你的母亲云锦萍是个妙人，性格温柔，但骨子里却透着兼任，民俗学家这份工作不好做，收集各种民俗类的故事、儿歌等等，有时为了一个故事要跑到大山里，就为了能收集到第一手资料……我以前经常和你母亲一起出差，有一次无意中看到你母亲钱包里放着这张照片，我当时惊讶极了，就问她照片里的女人是谁，当时她不肯说，我也就没有多问。”

“后来有一次我们单位聚会，她酒品极差，只要喝上一杯就会酩酊大醉。”

云朵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没想到她的酒品竟然是继承了她的母亲。

母女俩都是沾酒就醉的料。

曹姨继续说下去，“云锦萍醉了之后主动和我说起照片的事，她说照片里的那个浅金头发的女人是她的母亲。”

云朵“啊”地一声。

和她的猜测并没有差太远，不过还是让人有些意外。

她的外婆居然是个混血？她从没听外公说起过。

曹姨放下照片，“你不要误会，照片上的浅金发色的女人虽然是云锦萍的生母，但是却跟你外公毫无关系。”

云朵觉得今天要是没有桌子托着，她的下巴一定会摔到地上无数次。

曹姨告诉她的事每一件都超出她的想像。

“她……没跟我外公结婚……对吗？”她结结巴巴的问。

曹姨点头，“你母亲其实是你外公抱养的孩子，你外公的老伴在很早以前就去世了，你的两个舅舅都知道你母亲是领养的这件事，他们早年离家，很少回来，根本也不关心这件事。”

“我知道我有两个舅舅，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回来，我只记得小时候有年过年，他们两家回来，不过后来还和外公吵起来了。”

曹姨无奈道，“还不是因为你外公固执的要经营盛世斋，你的两个舅舅谁也不想继承盛世斋，他们都认为做宫灯又费时又费力，根本不挣钱，想劝你外公把盛世斋转手卖了。”

“盛世斋是我外公的命，他怎么肯卖。”云朵最了解她的外公，老头子一辈子痴迷宫灯制作，想让他卖盛世斋？

就算是亲儿子劝也没用。

“你外公和你的两个舅舅意见不和，还把他们赶出家门，就这样，他们很少回来。”曹姨道，“不过可惜的是你母亲没有制作宫灯的天分，她小时候也学过制宫灯，可是做出来的东西用你外公的话说，没有灵性。”

云朵想起父母离婚后她回到盛世斋的那一天，外公带她在院里的枣树下做了个小灯笼。

她特别感兴趣，做的很认真。

灯笼做好后外公连连夸她做的好。

从小到大，她都生活在没有父亲夸奖的世界里，突然有了一个除了母亲以外的人承认了她存在的价值，令她兴奋不已。

她就是在那时候下定决心，一定要做个让外公刮目相看的人。

再后来，外公天天都陪在她身边，带她玩，教她如何制作宫灯，教给她做人的道理……

她空缺的心被填满了。

就算没有父亲的存在，她也从不寂寞。

她与弟弟云经年不同，她是个女孩子，心思细腻，在母亲去世后她注意到外公每次提到楚善文时都会露出一种别样的愤怒。

再加上她有些儿时的记忆，她知道父亲做了对不起母亲的事。

经年却不知道这些。

在经年心里，父亲的形象是他创造出来的，完美形象。

不过在经历了被楚善文拐骗的经历后，经年心里的父亲形象已经崩塌。

“朵朵，你这是隔代遗传。”曹姨正色道，“你遗传了云锦萍生母的混血特征。”

尽管曹姨解开了不少云朵心中的疑惑，有一点还是让她不解。

就算她是隔代遗传，母亲为什么怕别人知道。

还把她的头发染成黑色，不让她近距离正面与别人对视……

她的母亲究竟在怕什么，或者说……她是在防着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