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公主给了二公主一个台阶。

“今日中元节，打打闹闹的不好，”大公主道：“二妹你也消消气。”

二公主瞪了江轻羽一眼，冷哼一声扭过脸去。两个侍女也退了下去。

几个人各怀心思，相对无言地坐着。这种时候，江轻羽就特别想念智能手机，她觉得古人就这么清心寡欲地整日枯坐，没有每家每户都出一位名留青史的哲学家简直是不合理。

她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反正她在脑子里把从小到大所有背过的东西都回忆一遍，从勾股定理到长恨歌，从氧化还原反应到Howoldareyou？

正当她脑海里李雷和韩梅梅在对话时，几个侍女端来了热茶和点心。云萝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见吃的眼睛烁烁放光。

侍女们将茶杯和点心盘子端到大公主、二公主、七公主和八公主的桌上，然后便退了下去。

江轻羽倒是不饿，但看云萝的样子是非常想吃，便问道：“诶，怎么没有我们的呀？这岂是待客之道？”

二公主“切”了一声，手里举着一块桂花糖糕，对江轻羽道：“不请自来也算客？还什么待客之道，别忘自己脸上贴金了！”

“就算我……”江轻羽看身边同样空空如也的沈嫣柔一眼，道：“我们不算客，没有吃喝也罢了，可云萝是公主怎么也没有？”

二公主咬一口桂花糕，细细嚼着，半晌咽下去，又端起茶杯悠悠道：“朝华苑的东西都是给公主备着的，这些餐具饮食是有数的，有一个公主才有一份东西。”

她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在她们眼里，在这朝华苑，甚至整个皇室都没把云萝当公主。再问下去，就是伤害云萝了。

江轻羽瞪着她，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

“可是……云萝也是公主啊！”沈嫣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瞪着无辜的眼睛，一脸懵懂的样子：“不是应该也有她的吗？”

云萝无声无息地坐角落，听到这句话脸上神情僵了一僵。另一边两个小公主嗤笑出声，二公主也冷笑着翻了个白眼。

江轻羽将要杀人的目光转向沈嫣柔，恨恨道：“Howoldareyou？”

沈嫣柔：“……你说什么？”

江轻羽木着脸，移开了目光。

沈嫣柔认定江轻羽是在骂她，气得咬牙切齿。

七公主、八公主年纪尚幼，时间一长，便坐不住，央着嬷嬷取晚上灯会的宫灯来。皇家灯会和皇城外面街市上的灯会也无甚大区别，无非是逛花灯，猜灯谜。

逛花灯时，孩童、姑娘们都喜欢自己提一盏灯笼，增添些节日气氛，所以公主们、外臣的女眷们、甚至是一些王孙公子都会自己带一盏灯笼来，提着在灯市里逛逛。

嬷嬷取来灯笼，都是极精致美观的。一年一度的花灯会，下人们自然都极尽心力于这盏灯笼，不能叫自家主子被比下去了。有的为了彰显身份尊贵，甚至有往灯笼上贴金箔的。

夜幕降临后，花灯会即将开始，这时才有内侍来传旨，让公主们都到景昔殿去。

出门时，二公主故意和江轻羽走了个并肩，一起挤在门口。她瞪着江轻羽，咬牙切齿道：“你说父皇要召见你是骗我们的吧？”

江轻羽眨眨眼，答非所问道：“今日我与公主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

二公主怔了怔，脱口道：“贱人就是矫情！”

江轻羽点头：“说得对！”迈步出了门口。

二公主：“……”

景昔殿是皇城入城第一殿，殿外有百来米长，八两双辕马车并行的白石甬道，一百零八级台阶，是接受外国使臣朝拜觐见之地。

花灯会年年都在这里举办，空中拉起绳子，挂满花灯，如十条五颜六色的灯龙一般，真真是华光璀璨，宫灯十里。

当朝大臣及家眷和内宫嫔妃们，簇拥着皇帝站在景昔殿殿门高台之上，皇帝例行公事地讲了几句天假华年，国祚绵延的话，便宣布灯会开始。

众人不管是真欢喜，还是假捧场，纷纷欢天喜地地提着自家的灯笼，下去观灯猜谜，一时间，灯市里好不热闹。

消失了一整日的李允烨，站在皇帝身边，望着台下花灯如海，脸色莫名难辨。江轻羽站的远，够不着和他说话，李允烨也至始至终没有往她那边看。

倒是李允泽，不时偷瞟一眼江轻羽，眼神复杂。

今日午后，江轻羽和云萝离开宁妃宫里后，宁妃问李允泽：“那个侧王妃就是当初在你府里头的那个丫头？”

李允泽低头“嗯”了一声。

宁妃：“已经成了侧王妃了，那说明她的确是惠王安插的细作。”

李允泽：“嗯”。

宁妃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是一个人。”

李允泽不解地抬起头：“您说什么？”

宁妃望着殿门外，神色若有所思，摇头道：“即便身体是一个人，魂魄也不是原来那个了。”

没错，李允泽也觉得沈青玉近来性情大变，好似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皇帝负手望着台下灯海流光，缤纷灿烂，面上露着欣慰的笑容，心里却提不起一点兴致。

这中元节灯会几十年如一日，每年皆是如此的，毫无二致，即便宫人们挖空心思将花灯制作的越来越华美，可仍是毫无新意，他早就厌倦了。

若不是守着先祖的规矩，他一早就取消这枯燥又累人的灯会。

皇帝目光四下游移，忽然好像想起来什么，在人群里寻找着：“云萝，你怎么不去观灯，你的花灯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云萝身上，云萝非常不自在地低下头，她本就不想凑这个热闹，自然也没有准备花灯。

此刻被皇上点名问起，猝不及防地成了众人的焦点，她一下子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父皇的问话，她能感觉得那些来自周围的目光，冷漠的，鄙夷的，嘲笑的，她恨不得转身逃出这里。

这时，江轻羽的声音穿过人群：“启禀皇上，公主吩咐臣妾准备花灯了，只是公主的花灯不便搬运，还请皇上移驾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