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就慌了，三下五除二把衣服穿上，连滚带爬往铺子那边跑。

火是从老田家烧起来的，把高大夫家也连上了。

好在另外三家的房子都已经清空，主架都扒干净了，所以火势被隔住，没有烧到铺子。

只是高大夫家烧得太旺了，严伟光不放心，这春天太干燥，谁知道哪来个火苗把什么点着了，这才叫了宋家人来守着。

消防队过来了，对着屋子一顿喷，总算把火控制住。

好在宋家铺子一点损失也没有。

高家俩口子就惨了，一个穿着背心大裤叉，一个穿着洗得带窟窿的破睡衣，站在晨风里，瑟瑟发抖。

“田爷爷人呢？”玉婴关心的是田大爷。

“看！”小四用手一指，只是晨光中，田大爷晃晃悠悠走过来，脸上白一道黑一道的。

“嘿嘿，着火了？火烧旺运！”田大爷大吼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是不是你放的火？就是你！就是你！”高大夫嗷的一声扑过去。

“你哪只眼看我放火了？我昨天晚上喝醉了，睡在马路上的。”田大爷用力打了一个嗝，薰得高大夫后退几步。

“火就是从你家烧起来的，你还狡辩！”高大夫过去在丈夫的身上踢了两脚，示意他上去打田大爷。

高大夫的丈夫在家里就受气，因为老婆太强势，是很窝囊的一个男的。刚又受了很大刺激，差点被烧死在家里，哪里还有力气去打人，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高大夫明白这事就是田大爷干的，可是苦于没办法指证，想动手，又怕打不过吃亏。

那边消防队的人已经在收拾水管准备离开了。

高大夫突然把眼睛瞪圆，吗呀一声要往院子里冲。刚到门口，烧得酥松的门框子，突然就掉了下来，还好她收了一步，不然就被砸到里面了。

房子已经烧落架了，高大夫不敢再往里面走。

“你们不要走！我还有东西在里面，我的首饰！快给我弄出来！”高大夫奔过去，扯住一个消防队员的袖子，大叫道。

“不好意思，我们帮不上忙，现在房子里面很危险。”消防队员态度很诚恳，歉意的说。

“危险才要你们啊！不危险我自己就去了！快点！别给我烧坏了！”高大夫死扯着消防队员不松手。

“你不要太过分了，你那是命，人家那不是命啊！”黄花从人群中冲出来。

现在天已经亮了，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纷纷指责高大夫。

“他们就干这工作的，拿着工资，为什么不干活？”高大夫还理直气壮的。

“你真不要脸！多余救你家的火！都烧成灰才好呢！”黄花用力把高大夫的手指从消防队员的袖子上扒下去，“同志你走吧，辛苦了，不用理这精神病！”

“不用理她，快走吧！”吃瓜群众也都义愤填膺。

“就是，大半夜跑来给她家救火，一个谢字没有。”

“没见过嘴这么损的，活该她家烧没了。”

高大夫扯着脖子跟这些人对骂，趁这工夫消防车开走了。

“你进去给我拿首饰！快去拿！”高大夫又来踢她的丈夫。

高大夫的丈夫抬起头，用迷离的眼神盯了她一下，竟慢慢站起身，向院子走去。

“危险啊！不要去！”有人叫了一声。

可是他充耳不闻，踩着火烬往里面走。

火场的温度还很高，踩上去就见黑烟飘起来，空气中一片烤猪皮味。

众人惊呆了，这个男人是疯了吗？

转眼间他已经到了房门口。

房门半吊着，他抬手推开，一步跨进去。

轰隆隆。

房子塌了。

众人一片惊呼。

好在消防车走得不远，宋玉桥骑上自行车追过去，把他们叫了回来。一边给火场继续浇水降温，一边扒瓦块砖头救人。

整折腾了大半天，才把高大夫的男人扒了出来。

他没有性命之忧，腿被砸断了，身上多处烫伤，直接送进医院。

从此高大夫为了首饰，把丈夫逼进火场的传说，就一直传了下去。

这次她是真不敢闹了。

看热闹的人都散了。

田大爷才走到自家门口，盘腿坐到地上，从怀里掏出一个酒瓶子，向地上浇了一点，又捏起一撮土，扬了起来。

“你都看到了吧，我给你孙子讨回公道了。现在家也没了，要不我去找你吧。”田大爷喃喃道。

玉婴一直不放心他，远远看着没有走，见他这般举止，心里有些慌。

他不肯搬离，就是因为这里曾经有美好的回忆，是他的家。现在家没了，他会不会想不开？

“田爷爷，房子没了可以再盖，你不要想不开。我哥哥会帮你盖房子的。”玉婴跑过来，轻声说。

“不用了，谢谢你，闺女。”田大爷把剩下的酒全倒到地上。

“看我们家都已经买了很多砖了，盖房子很快的。田爷爷……”玉婴快要急哭了。

“田叔，你先去我家住吧，我家有地方。”孟巧莲也走过来，帮着玉婴一起劝。

“我跟你们家也没关系，不亲不故的，去你家名不正言不顺。”田大爷很固执。

“田爷爷，这样吧，你来我们家打更。晚上在店里住。我这边抓紧给你盖房，你看行不行？”宋玉桥也走过来，他猜测田大爷是因为男人的自尊心，不想随便接受别人的好处。

“不用了，你们走吧。”田大爷长叹一声，抬头看着黑黝黝的房子，眼中全是不舍。

“亲家，我来接你回家了。这下名正言顺了吧？”小娜父母是坐车过来的。

不大的城市，消息传得快，尤其是高大夫在医院上班。

所以小娜父母在医院陪护时，就从护士口中听说了事情的经过。

田大壮听说着火的事，急得乱转。这边小娜刚刚清醒，还没脱离危险，他不敢离开，那边又惦记老父亲要怎么办。

“你看好小娜，那边的事我去办。”小娜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拉上小娜妈，出门叫了辆出租车就赶过来。

“亲家，我不去了，我这人……脏。”田大爷万没想到他们能来，呆了呆，才低头抹了一把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