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悄悄还没睡,但是病房没有开灯,她坐在沙发一角,开了台灯。
整个房间显得有点昏暗。
男人进来的时候,她略微歪着脑袋看过去,他迎着光走过来的,相对比较清晰。
“怎么看起来瘦了?”她淡淡的笑着,膝盖上放着的书本已经合上了。
大学所有课程,她几乎都是在这个病房完成的,连考试都是偷偷考,梵肖政那边还以为她至今处于休学状态。
最近她没事干,看书的时间最多。
燕南擎走到她身边坐下,顺手拿过她膝盖上的书看了看,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倒是没说什么。
看他这模样,林悄悄柔眉稍微蹙起,“干嘛这副表情?”
原本冷冰冰的性子,突然透着一种说不出忧郁,还挺让人不适应的。
“可能得离开一阵子,去处理一些事。”片刻,燕南擎才低低的开口。
她腿上盖着薄薄的毯子,有一层柔软的绒,手指在上边拂过的感觉很细腻,很舒服,她就一遍一遍慢悠悠的重复着,嘴里先是“哦”了一句。
又问:“公司里呢?做过安排了么?”
她没有问是什么事。
不用问也知道是训练营那边出了问题,而且,如果问,他多半也会说跟爸爸有关系,或者干脆没办法回答。
所以她也就干脆不问了。
有一会儿没听到他回答,林悄悄抬眸看了他。
他也正低眉安静的望着她,然后才道:“明天你爸应该会让你签字。”
关于他的撤职意见书。
今天高层开会争论了一天。
她似笑非笑的,“所以,你就这么接受了?”
燕南擎握了她的手,就像她无意识的一直摩挲薄毯一样,也在把碗她细软的手指,空气里安安静静的。
许久,才低低的道:“桓乙先前说过一句话。”
【如果想顾全大局,就得放下儿女情长,不适合的东西,磨合到最后只能两败俱伤。】
林悄悄听完这话了,如果是十八岁的时候,她一定是一笑置之。
但是这会儿,勉强笑着,点了一下头,“挺有道理。”
可能是意外于她的反应,燕南擎看了看她。
很明显她眼睛里没有笑意,反而是藏着的失落。
“如果让我在你跟我爸之间,一定要让我选,如今的我,还真选不出来。”
然后笑了笑,看他,“所以,你是打算让我感谢你这么替我着想么?连让我选择的纠结都省了?”
这话明显带着几分讽刺。
燕南擎薄唇微抿,不言。
她脸上的笑意也逐渐的淡下去,直到全部消失,空气里又变得安静了。
林悄悄才发现,最开始,他们之间不会出现这样的安静,因为她一直活跃,可是随着这几年的成长,好像是她变了?
果然,长大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呢。
好久,才听到燕南擎低低的说了一句:“手底下死了两个人,这笔账,我找谁去算。”
她放在薄毯上的另一个手顿了顿。
这些事,平时她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死了两个人,他此刻还能这样平静的说出来,并不代表他内心平和,只是因为面对的是她而已。
所以她蹙着眉,“我爸找人做的吗?”
燕南擎没有回答。
但答案,她自己都可以猜到。
林悄悄闭了闭目,她在想,明明开始那两年,这两个男人即便有隔阂也一直相安无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恶化到这个地步的?
“你身上的伤好了吗?”她又问。
燕南擎只是点了一下头,台词不多,再开口说的是:“跟西撒那边的合作,以后估计你要亲自把关,合同也是你当初自己拟,应该知道都注意什么。”
其实她很不想跟他谈公事。
但是不谈公事,好像两个人之间居然没有可以谈的东西了?
林悄悄无声的笑了一下,转过头看他,还特意伸手把台灯的亮度调亮了了。
然后道:“我爸让你离开公司,你就接受撤职。我爸让你离开我,你就准备回训练营。”她往沙发上靠了靠。
柔唇微微抿住又打开,“仔细想一想,好像我们之间这么久,你从来都没有任何一次为这段关系坚持过?都是我一个人在撑着?”
不知道他是不是不赞同这段话,眉峰略微蹙着。
她其实也知道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可是,她了解燕南擎,这会儿清楚他今晚过来的目的,心里就堵得慌。
许久,听到他冷不丁的,低低沉沉一句:“所以我不是过来了?”
她理解他话里的含义后,反而笑了,“你过来是准备维持这段关系,还是来通知我准备结束,你心里没数?”
男人视线低低的看着她,“让你选,你能做出这道题?”
她抿着唇,不说话。
显然不能,试过很多次了。
片刻,听他道:“如果你能告诉我坚决不分开,我也不是不能委屈,总归也不是第一次。”
她说得出来么?
怎么委屈他?都是成年人,爸爸现在做事有多决绝多狠,她也看到了,连他手底下的人命都能要,她能对他这么自私?
“所以你今晚来,是为了让我亲口跟你说分开的么?”
他们之间谈话,真是比一般人透彻又省事,都能渗透到对方想表达的更深那一层。
燕南擎目光深深暗暗,又满是平和,“想听你亲口说,可能舒服些。”
又自顾笑了一下,“当年你不也是这样的霸道,只准自己说不要我,不准我甩你。”
林悄悄也笑了,“燕南擎,你把这种事的决定权扔到我身上降低自己的罪恶感么?”
男人眉峰淡淡,“你开心的话,可以这样理解。”
她一时间无话可说,新时代渣男行径?
终究,她没说【分手】那两个字。
心底在笑自己当初的未卜先知。
当初以为没有正式男女朋友关系,分手的时候就没太多酸楚,可是果然还是走散了,但是不提这两个字,那种痛一点也不少。
她不知道燕南擎什么时候走的,醒来的时候,她在床上,病房里安安静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