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夜凉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轮椅上的男人略不可闻的“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此刻的神色让夜凉有点摸不透,只看得到一双眼睛,那个十分贴合五官的薄面具下,总觉得表情异样。
她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也稍微有点难为情,“我……今天新买的衣服。”
梵萧政点了点头。
平常,她都是全副武装的穿着,就算刚认识那会儿京城没那么冷,她也是长衣、长裤,根本没有露过手腕以上、脖子以下。
所以,梵萧政才突然发现,这女人皮肤真可谓别人所说的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也确实,带着一点常年营养太差、不见光导致的病态的白,白得过分。
“晚饭还没好,先热热身,稍微练个半小时怎么样?”她提出建议。
梵萧政虽然眼神是赞同的,但又顾虑的看着她,“你,能行?”
夜凉笑了笑,“我挺喜欢运动的。”
他做康复训练,她就在旁边做一套热身操挺好的。
“磕了碰了别跟我哭。”男人抬手拿掉了腿上的毯子,把轮椅往墙那边划。
他是真担心她一会儿全身都是青的。
而夜凉明显对梵萧政所说的陪护训练有所误解,她以为就只用在旁边看着,所谓的监督。
“教练呢?”等梵肖政的轮椅到了墙边,夜凉才发现这房间还是只有他们俩。
男人朝她看来,然后冲她招了招手。
她下意识的蹙了蹙眉,这动作像是叫某种动物。
不过还是走了过去。
“扶我。”梵肖政依旧抬起一个手臂,等着她来借力。
夜凉这才指了指自己,好看的烟眉挑起,“我?”
“这儿还有第三个人么?”男人一脸理所当然。
“我的意思是,不应该是脚链亲自陪着你康复,否则你怎么知道什么动作可以,什么动作不可以?万一做的不规范,起了反作用怎么办?”
男人薄唇微动,“所以让你在场陪着。”
“……”她能有什么用?
夜凉显然也忘了,之前这男人不但能站起来,还可以抱着她从一楼上到二楼。
这会儿,她依言很仔细的钻到他臂膀下,帮忙架着他站起来。
“等等。”刚起来到一半,她面前从他怀里抬头看了他,“我也给你买了一套健身用的衣服的。”
附楼的这一层虽然宽阔,但是暖气也很足,温度刚刚好,很舒服,她换了衣服也没觉得冷。
梵萧政表情不明,只听他道:“你去拿。”
她点了点头,他现在这身中规中矩的西装,领带还一丝不苟的系着呢,怎么可能用来康复训练?
“你先坐回去?还是能站住?”
“能。”
然后男人真的站直了,她肩上的手臂拿开,顿时整个重量消失,夜凉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幕,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曾相识?似乎也不是,总之说不上来。
她快步过去拿了给他准备的衣服。
也是折回来的时候,视线再次朝梵肖政看过去,才猛然想起,她之前也那样背搭过一个男人。
那个晚上的男人也很高,只不过,她是被他从背后挟持着走了一路。
而那个男人,有着令女人痴迷的五官。
“盯着我做什么?”男人薄唇微弄。
夜凉回神,摇了摇头,“我买的尺码,你应该能穿。”
男士的反正很宽松。
“不去更衣间?”夜凉发现也没有要动的意思,纳闷的看了他。
男人正低眉看着她,“我一个人完成不了。”
她一听完这话,愣了愣。
也对,他要是坐在轮椅上,裤子很难换,但是如果站着,全部衣服换完,他的腿估计也站不住。
“那你先坐下,去更衣间,我帮你。”
男人依旧笔直的靠墙站着,没有要挪步的意思。
夜凉再次皱起眉抬头看他,才见他揶揄的眼神,说话的还特意稍微把脑袋低下来靠近她。
道:“统共就你一个人,在哪换有多大区别?”
这话听起来确实是有道理,可是她总觉得别扭。
“再磨蹭会儿,我腿都断了。”她犹豫的时候,男人刻意低低冷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被他惊吓次数多了,一听到这种语调,她就自动听话。
夜凉先是帮他把外套脱了,叠好放在一旁的轮椅上,然后开始帮他弄领带。
领带这种东西,她平时是根本就没有机会碰的,所以她不会系领带,当然也不会解,或者说,怕解得不对,把他的东西弄坏,所以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的结果,就是效率很低,解了半天好像也没动。
“要不,你自己来?”她怕他站得太久,仰头看了男人征询意见。
可男人薄唇淡淡的一碰,“那还要你做什么,当观众?”
“……”
她心底无语的皱了皱眉,只好继续。
最后磨蹭了半天,领带完好的解开,接续摆好放在衣服上。
看了看他的衬衣,感觉他盯着自己的视线越来越重,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要不,干脆吃完饭再练,可能来不及了,张妈快做好了。”
可梵肖政不让,“继续。”
给他解了两个纽扣,冷不丁的听到男人语调怪异的一句:“解纽扣倒是轻车熟路。”
她仰眸看了看,低了头。
看来不是她的错觉。
刚刚开始就觉得,他的眼神越来越沉,甚至变得很不友好,一下子让她想到了刚结婚那两天欺负他的恶魔。
她抿了抿唇,“我的衣服多半都是带扣子的。”
“是么?”男人不咸不淡的语调,又隐约带着质疑。
她没吭声。
“很热?”梵肖政又问了句。
夜凉后知后觉,她帮他弄一个领带忙活了半天,这会儿又被他莫名其妙强势的气息压着,确实觉得热。
所以,纽扣解到剩下两个,她把他的衣服从西裤里抽了出来,然后先腾出手把自己的头发束了起来。
夜凉一热就习惯的鼻尖会有细细的汗,距离这么近,他能看到也不奇怪。
她现在的一头长发搭在肩膀下面一点,扎起来起来一下子就凉快了。
只不过,一旁的男人却十分不凉快。
她把头发扎起来的瞬间,梵肖政几乎就眼眸紧了紧。
女人过分的白皙的肌肤他刚刚看适应了,这会儿,黑发下的整个脖颈曲线完全展现在他眼底。
纤细白皙的鹅颈,锁骨精致得无可挑剔。
“怎么了?”夜凉忽然被他碰触,吓得往后小小的退了一下,被他一手拦住腰肢禁锢了。
梵肖政抬手握了她的脸,她的脸小巧,他一个巴掌几乎就能托住半个脸。
过了会儿,她才发觉,他用手遮住了她脸上的那个疤痕。
男人轻轻眯起眼,眸子里微冷的光变得温热。
穿着清凉,竖起马尾的女人,遮了这个疤的视觉效果……
她真是能一次又一次的给人惊喜!
“和龚冷是从小的朋友?同学?”男人再次开口。
夜凉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提到这样的话题,但似乎也终于知道他刚刚为什么情况不知不觉的变了。
她点了点头,“嗯。”
男人的嗓音沉了一个度,“也这副模样和他相处过?”
她微仰脸,只能看到男人冷硬弧度的下颚,确定他是突然因为龚冷而不悦。
但也老实点头。
她有一段时间确实喜欢篮球的,多数就是和龚冷玩,并没有其他的朋友。
“唔!”
她的话音刚落,只觉得天旋地转,梵肖政跟他调换了位置,她整个人已经被他转了一圈压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