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忍不住失笑。
“官司长真是当官当太久,人如其姓,你不知道我母亲怀孕,现在不是知道了?”
“至于我母亲到底怎么死的,我会去查清楚。不过你此刻的反应,告诉了我一件事。”
她情绪并没有特别大的波动,喜怒未见,轻重缓急十分清晰的口吻:“我母亲的事情上,梵家确实有瓜葛。我却实在想不出来,这件事里,梵家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官捷也是毫无波澜的神色,“夜小姐,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她淡淡的笑着,“官司长这个态度,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散布出去?武刚应该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你的丑闻了。”
官捷却也勾了勾嘴角,“如果夜小姐想这么做,今天就不会约我单独见面。”
他看着她,道:“你想知道的,是你母亲的死因,却不稀罕、更不在乎你的血亲是夜家还是官家,不是么?”
不愧是官场中人,把她的想法看得透透的。
官捷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其实有些事,不去翻得太彻底反而是好的。”
夜凉柔唇淡淡的弧度,“就让时间抹去你们当年的狼狈为奸?我母亲的死为你们做嫁衣?”
“官司长,那可是一条命。更是一个你曾经爱过的女人。”
不过,夜凉说完反而自顾笑了一下,她是他的骨肉,已经坐在面前,却一直都这么淡然,何况是已经死去的女人?
估计,官捷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越是如此,夜凉越是替那个早早就离开人世的女人感到不甘和不值。
她明明是段家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可以挑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过去,后半生再怎么不济也是衣食无忧、优雅从容的生活。
却断送在了这样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手里。
一直到这次的见面结束,官捷的态度也并没有任何的转变。
夜凉看着他整理衣冠,再步伐从容的离开,她一个人坐在那儿,一下子像是一个笑话!
车库里。
刚回到车上的官捷靠回了椅背,一直平静的呼吸变得起伏,闭着眼,又抬手快速的扯开了工工整整的领结。
他很少抽烟,但车里基本都会备着。
伸手去置物格拿出香烟,又拿了打火机的时候,才发现他点火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
最终香烟没有点上,打火机扔回了格子里。
“哐当!”一声后,车内彻底的宁静。
官捷从仰头靠着座椅,变成一手支着方向盘撑住额头,整张脸都埋住了,看不到表情和情绪。
车子一直在车库里停了一个多小时,丝毫没有要开动的意思。
“我早该知道的!”许久,官捷沉沉的声音,些许的气息不稳,“你的性格永远那么高傲,那么倔……”
又怎么会随随便便怀上其他男人的孩子?
可他当年却信了,甚至为此跟她赌气,对苏榆的趁虚而入视而不见,选择沉默。
……
夜凉回了公寓,盯着面前的两份鉴定结果发呆。
从上一次见面之后,安晏和她并没有再联系,当然,她也不知道安晏是否和梵肖政有接触。
她只是在想,既然安晏知道那么多母亲的事,是不是也知道她去世前住院那段时间的细节?
夜凉拿了手机,试着联系安晏的号码。
但那边始终都无人接听,她只得暂缓。
接下来的两天,她继续忙自己的工作,看九纪元第一季度的各个报表。
护理院的电话打进来,是周三,四月最后一天。
她坐在自己的小桌前,目光落在屏幕上,只随手接起手机:“你好。”
“夜小姐,这里是安心护理院,我是夜询桥的护师……”
夜凉听到是安心护理院的时候,就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也不等那边的人把繁琐的自我介绍说完。
直接问:“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说。”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果然是可怕的,可怕到残酷。
“夜先生恐怕不行了……”
她一下子从椅子上起身,没有换衣服,没有关电脑,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拿,只抓着手里的那只手机直接奔往护理院。
车速已经不慢了,但她依旧忍不住催促,“师傅麻烦您再快点可以吗?”
司机一开始还好脾气的应着,“好好。”
到后边干脆就不吭声了,心里一定在反驳她不如直接搭飞机去好了。
车子终于停在护理院前,夜凉慌慌张张,甚至是跌跌撞撞的冲进大门,站在电梯前不顾别人的目光快速的按着电梯按钮。
楼上,夜询桥的房间,依旧和往常一样干净、整洁,透着淡淡的悲凉,虽然满屋子都是人,但一点生机都没有。
夜凉站在门口,目光直接看向病床。
围着的一圈人也都不约而同的转过来看向她,然后被她粗鲁的拨开一条道冲到床边。
“已经走了。”夜树池低低的声音在她身后,伸手贴着她的背,还能感觉到她的颤抖。
“阿凉。”夜树池知道她对老爷子的感情,能体会她此刻的心情。
哪怕她的母亲离开,或许都没有这样的悲伤,因为那时候的她还小,不太懂感情。
夜凉一双眼红彤彤的,握着的那双手苍老而冰冷。
但她没有哭出来,只是眼泪落在了夜询桥布满皱纹的手背上,声音压着哽咽,“为什么这么晚才通知我?”
这时候,她才转头看了一圈周围的人。
夜树韫一家子,还有沈舒元那边的几个亲戚都已经来了,她却是最后一个?
夜树池叹了口气,“我也刚来。”
他也没见上最后一面,只不过,上一次和老爷子聊了好久,夜树池没有遗憾。
甚至那天,他就知道老爷子时间不多了。
夜凉抬眼盯着夜树韫,他脖子打着石膏,手臂挂在另一边肩上,还坐着轮椅,赶来的倒是很快?
“爷爷最后说什么了?”她皱着眉,问。
沈舒元把话接了过去,“老爷子一直都说不清楚话,你也知道的,其实也没说什么,财产的事,早都分过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