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辘辘’,一辆马车在漆黑的夜里独行着,车厢顶挂着一盏马灯。
戴着斗笠的男人赶着一辆普通的黑漆马车,隐藏在斗笠下的脸被遮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个紧绷的下颌。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出来觅食的夜枭在天空肆意翱翔,传出阵阵难听的声音。
夜是那么黑,乌云遮住了月亮,远远望去,马车上的一点烛光是黑夜里唯一的光亮。
“女施主考虑的如何?”这时,从马车里传出一个平和的声音,不急不躁。
赶车的车夫挥鞭的动作顿了一下,下颌绷的更紧,随后恢复正常,马儿嘶鸣了一声,扬蹄奋力向前跑去。
车厢里没有回话,片刻,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股子悲天悯人,“施主,莫要再染杀孽,难道你想要的就是血流成河吗?”
半晌,刚才的声音低低的叹息了一下,在他以为不会有回话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大和尚以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女声自嘲一笑,道:“看见我的这两条腿了吗?这就是我考虑的结果。”
现在天气还未变冷,女子的双腿上却盖着厚厚的毯子,仔细看去,虽然是在马车上,但女子却是坐在轮椅上,她的双腿,已是残了。
穿着灰色僧衣的僧人顺着女子的视线看向她的双腿,念了一声佛号,面露慈悲之色。
女子讥诮道:“怎么,不敢看吗?我这双腿就是心慈手软的后果,大和尚让我收手,可把我害成这样的人还依旧活着,你让我如何收手?”
女子长相可怖,左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从眼角到下颌,狰狞可怖,给她精致的面容打了一个折扣。
......
女子的话说完,车厢里只剩下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大和尚也不再念佛号。
半晌,大和尚这才低声说道:“唐施主也是名门闺秀出身,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很多你也都相识。
也许幼时曾一起玩耍,一起赏雪,一起抚琴,就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吗?”
女子有些恍惚,唐施主?好陌生的称呼,她差点儿忘了她的本名叫做唐谣,现在的人大都称呼她为...钦文千辰!
她的这个名字是皇帝御赐,千辰谐音前尘,这是在无时无刻的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的来历。
女子没有沉湎于过去,唐谣这个名字代表着她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就只是千辰了!
“是啊,你说,曾经一起抚琴赏雪的人,对你下起手来怎么就如此的狠辣呢?为什么就不能留一点余地?”
唐谣觉得自己原谅不了,她的兄长,她的姐姐为什么会死?她为何会遭遇那么多的不幸?
那些人下手之时可否想到他们的友情,如今,又有人拿这种虚伪至极的话来让她高抬贵手,真是......何其可笑!
“但他们都是无辜的人啊!首恶不是已经伏诛了吗,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们呢?”
大和尚也是真的想不通,这些人并没有直接对她出手,要报的仇也已经报了,何必多造杀孽!
唐谣情绪激烈起来,吼道:“无辜?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的无辜之人!
他们用‘无辜’来包裹自己的冷漠,冷眼旁观我兄长的死亡!他们用‘无辜’的言论来武装自己,置我姐姐于死地!
好一个‘无辜’啊!大和尚的双重标准真是让小女子大开眼界!”
面对着唐谣的控诉,大和尚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她放过那些人,但流的血已经太多了,西山的枫叶足够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