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痴一夜无眠,直到第二天一早般若找到她,她才踏出房门。
房门外阳光刺眼,她却已经将事情想的明明白白的了。这一夜也不是干坐着的。
她第一件事就是让般若去到处辞行,她是不会出面的。
她如今在昆仑处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君逸和初笑她已经不想再见了,也不该再见面了。尚煦她也不愿意再见了,相见不如怀念,现在是最好的选择。
她也只看到了那么两眼太阳,也就回房间了,她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研究着怎么把薛白方便的带上。毕竟薛白是个人,比着她还要高上一头,她是怎么都弄不动的,无论是背着,还是抱着,般若也不能总当作苦力。
时间久了没人会愿意的,更何况般若是自愿跟着她的,她也不能太过分了。
可是思来想去,薛白总是那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办也不好。
也怪她一时冲动,想的时候竟然忘记了考虑这一点。但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一步,就算是反悔也晚了。
“薛白呀,你说你怎么长得这么大呢?你要是长得小一点我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办法了。”她盯着薛白看,薛白睡得安安稳稳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诶?对呀,你要是小一点,一切就都好办了。”
孟小痴忽然间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她亲身经历过的办法,想必会十分的管用。
最好的办法不就是把薛白变的小一点嘛,那样可不仅是可以随身携带的,还方便的不得了。
“薛白,你说我聪不聪明?”孟小痴终于展开了愁眉,她现在比着任何时候都很开心。只可惜薛白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她说什么,做什么,薛白都不会再有任何反应。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看不惯她,就指着她的鼻子数落她。
果然这世上的一切都是得到的时候不珍惜,失去的时候后悔莫及。
她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便要先做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先把薛白收拾干净了,才能那么做,要不然变小之后,更加麻烦。
虽然解决了一个麻烦,但就会有另一个麻烦找上门来。
到时候薛白的吃喝拉撒……似乎已经不会有这些了,但要是脏了的话,还是很不好办。尤其以后漂泊不定,最好是先收拾好了,才能避免一些莫须有的问题。
其实孟小痴能做到的很少,也就是给薛白擦擦脸,擦擦手。至于别的地方还是得等般若回来。这是原则问题。
她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占薛白便宜的。
般若没回来,她倒是把孟肃给等来了。
孟肃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孟小痴看了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她又不需要向别人打报告。她让般若去辞行,也没说每一个人都通知到,只是去找君逸和初笑。般若毕竟身为后辈,要离开昆仑山,自然要先打一声招呼。要不然她就打算不告而别了,虽然很有可能将来会面临着昆仑的通缉。毕竟就算君逸不那么做,初笑只怕也做得出来。
“我怎么听说你要走,去哪儿?”孟肃嗓门老大,是要在气势上压倒孟小痴。
孟小痴倒也不害怕,从前孟肃要是这个样子,她早就吓得像老鼠一样躲起来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是还需要向你打报告吗?”
“你要是觉得我在这里,你看着不舒服,我可以走,你不需要走。”孟肃没想到他们已经到了彼此不能相容的地步了。他以为只要他的态度够好,孟小痴总有一天会忘记这件事的。毕竟孟小痴还活着,他们之间还有斩不断的血缘亲情。
孟小痴依旧自己干自己的事儿,她为薛白擦了擦脸,动作倒是很轻,但就是帕子没有拧干,滴了一路的水,薛白的脸被她一通擦下来湿漉漉的,比着水洗过了,还像水洗过了。
“用不着。”
“你还能去哪里?如今地府关着门,你还能进去不成?昆仑又没有人撵你,你就不能安稳的住下吗?”孟肃只觉得孟小痴是因为他才要离开的,他离开昆仑还有地方可去,可是孟小痴却不行。
“你的意思是我无处可去了是吗?是啊,这天下都是你们的,哪有我容身的地方。”孟小痴听着,有些生气。她也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而是为什么她就不能有地方可以去呢?人间难道就不行吗?实在不行,还有别处可以去。
孟肃一时语塞,他知道,他说的虽然是实话,可是未免有些太打击孟小痴了。
“我总是会有地方可去的,不用你管。”孟小痴扔了手里的帕子,她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心情,就这么被破坏了。她也没有耐心再对薛白温柔以待了。
“你让我怎么能不管你呢?你如果是觉得别扭,我走就是了。把话说开了就不行吗?你别憋在肚子里,再闷坏了自己。”孟肃情愿孟小痴打他,骂他,可也不想是这样的。他要不是在平澜殿听见了,只怕还不知道能在什么时候知道呢。
孟小痴能有什么可说的?她就是说再多,谁会理解她呢?大概只会觉得她小气吧。
那还不如不说,与其浪费口水,倒不如就这样。不再更加难堪,也不再有任何的牵扯。
她又不能报复,只怕她要多说一个字,就会引来众人的唾骂,说她忘恩负义都是轻的,手足相残才是大忌。毕竟这么多年,她已经经历过太多的不公平了,一边倒的情况,也不是没见到过。
别人可不管谁对谁错,只会在乎孟肃怎么样了。
“我没话可说,你做都已经做了。我难不成还能报复回来?当年我已经不管发生过什么了,你能别提了吗?”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可你别冲动行吗?你知道我为什么害怕你会知道吗?”孟肃曾几何时不是殚精竭虑的想要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理由,可是都抵不过现实。他有的时候,特别的害怕孟小痴知道,可有的时候,又想孟小痴快点知道。
就因为这两种思绪互相碰撞,他才会左右的摇摆不定。
“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看你这么多年过的挺好的。美人在怀,坐拥一方。”孟小痴就算是不知道这件事之前,也很羡慕孟肃。孟肃过得实在是太安逸了。想要的什么都有,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孟肃这样的人成天在想些什么,她是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
“我怕你会伤害你自己。这么多年我并非对你一无所知。哪怕我曾经做错过一些事,可是,后来那些我对你的好,都是认真的。没有半分的虚假。如果若是假的,装给别人看的,可是父母已经离去那么多年了,我还需要装给谁看呢?”
孟肃已经悔改了。他对孟小痴的好,已经不只是在于他父母离去之前的嘱托。他并非是什么孝子贤孙,父母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可这件事偏偏他做到底了,他自己都骗不过自己这只是为了父母的一句话。
孟小痴简直是越听越生气,做错事的明明不是她,她凭什么伤害自己呀?孟肃就真的有那么了解她吗?可笑她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别人又是怎么了解她的呢?
“你别再自以为是了,行吗?你能有多了解我呀,你不就是仗着你是我哥哥,觉得我再怎么样都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怨言吗?没错,我是做不到以牙还牙。可是我也有怨,我也有恨,凭什么错的总是我?我又做错了什么要背负这些?从小到大我都生活在你的光环之下,别人永远都看不到我的努力。我何曾不是心生嫉妒过?可是我却没有你那么狠心。”
孟小痴觉得这一辈子她输就输在心不狠上,她若是心狠一些,什么仇报不了,什么怨不能解决了。何至于在这里说这些。恨不得是喊破了喉咙也报不了仇。
她那段失去了的记忆,永远都找不回来。她也根本不知道她那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她只能从别人的嘴里知道。
孟肃根本就没有办法否认孟小痴的话,因为就连他自己也觉得那是真的。要不然他为什么会在孟小痴知道了真相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害怕呢,反而觉得解脱了。
也许他就是仗着孟小痴,不会对他怎么样。他也许都已经是在对着孟小痴咄咄逼人了。
到了这一刻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悔悟,不过是再一次欺压孟小痴,不是在行为上的,而是在道德上的。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我去哪里真的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也不该来问我的。三哥,父母已经不在了,我再也不会选择妥协了。从今往后,你对我做什么,我就会百倍的还给你。我能有多软弱可欺?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孟小痴说的出来,可是做不出来。她自己也是知道的,她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