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活该倒霉,报应上门了,你们找不到我也是正常。”桑山上死个人是很困难的,黑白无常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上山。
“你们有心了,但是为什么晚上来找我?难不成是有事吗?”白天不来晚上来,透着股猫腻。
黑无常义正言辞的说道:“有事。”
“还真有事呀!”孟小痴这张乌鸦嘴,她不过是说说而已,不至于立刻实现。
“是大事。”白无常补充道。
“什么大事?”孟小痴隐隐感到一阵不安,但地府一向风平浪静,会有何等大事?
黑无常看着被惊醒的围观者,刚要张嘴就又咽回了肚子里,“我们回地府说,此事不宜外人知晓。”
看来是一件特别大的事,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谨慎。“好,也带上她们。”
孟小痴指着两个郑般若,郑般若之事宜早不宜迟。
“也好,她在这里也是碍事。”黑白无常早已经知道郑般若,但碍于初笑在此不便上门,只能等着孟小痴回来,如今时机刚好。
“那个孟小痴,他,他们是鬼吗?”薛白躲在般若身后,他怂了,他是越见过越害怕,如若没见过那些可怕的东西还好,可是他见过了,再见同样的就害怕的不得了。他在人间耀武扬威,是因为背后有所依靠,他也知道自己是个欺软怕硬的,可现在无人所依靠,到底没人会像他二叔一样纵容着他。
“当然,是鬼差。”孟小痴说话大喘气,就是想看薛白吃蔫的样子,可一想到薛白今日受挫有点多,若是因此一蹶不振就不好了。
“很吓人吗?你胆子也太小了。”
孟小痴可还是记得初见时薛白看着有多厉害,没想到几天不见就怂成这个样子,可见看一个人需要日积月累才能看透,永远都看不透的也大有人在。
“我不过是个凡人,怎么和你们比呀,你也太高看我了。”薛白是这几个围观者里面唯一的一个凡夫俗子,他又没有死过,如果不是见到了孟小痴,他对神鬼之事一概不信,哪里会见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算了,不逗你了,我们走了。”孟小痴刚抬腿就发现要是这么走过去,大概得走到天亮才能到。
“小黑,小白,带我一程。”
要让孟小痴自己走着,着实有些艰难,白无常对着孟小痴伸出了手,孟小痴立马迫不及待的爬了上去,“多谢。”
“你也太见外了,要不要和上神打个招呼?”黑白无常找遍了房间却很自觉的唯独没去初笑的房间,如今他们要把人带走,是不是应该打一声招呼呢?
孟小痴其实很不愿意和初笑打招呼,她倒是不怕初笑不让她去,而是害怕初笑跟着去,有大事谁又不想去凑热闹呢,就连澜陌都跃跃欲试,但却不可以。
“额……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了。”
薛白对于郑般若要走有点接受不了,他在这里虽然有一半是因为玩,可另一半却是为了郑般若,但男女有别,他总不能故意亲近,他还没正经的和郑般若说上话,怎么这就要走了?
“般若,你还会回来吗?”
“我就在这儿,去哪儿啊?”般若转身看着薛白,这厮一双眼睛就没从郑般若身上离开过,可是有两个郑般若的,他都不知道那两只眼够不够用。看也就算了,却没见离着有多近,多说上几句话,真是长大了,反而没有小时候干脆,玩玩闹闹。他可是记得郑般若和薛白小时候一见面就疯玩,撒泼打架的事又不是没做过。
薛白看着般若心里突然升起来一阵讨厌,般若分明就是故意的,“你怎么也叫般若呀,真讨厌!”
“我叫什么关你什么事?”般若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的名字有问题,他的名字可比郑般若的要早。
“哼!”薛白自知是说不过般若的,般若说的没错,般若算得上是长辈,虽然没露面,但好歹是放在郑家祠堂里受人跪拜的。
“我也不知道。”郑般若哪里会知道会不会回来,将来如何一概不知。
“这时候说这个有用吗?等下辈子再见吧!”孟小痴也不是故意打击人,这辈子郑般若和薛白是没什么可能了,郑般若一辈子已经有两个男人纠缠不清了,难道还要拉扯上薛白,再加一个吗?这世上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男女之情,还有别的,比如说亲情,友情,一旦跨越了不该的界限就再也回不去了。她比较希望两个人纯粹点,郑般若这一去前途未卜,薛白也是未来茫茫,说不定将来会有再见的一天,那时郑般若说不定就是崭新的一个人,而薛白也不会因为沾染这些神鬼之事初心更改,畏手畏脚。
黑白无常得了孟小痴的暗示转身就要走,般若却将薛白拽到了人前,恨铁不成钢,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薛白始终没办法鼓足勇气,但经般若这么一推波助澜,顿时信心大增。
“郑般若!”他喊了一声。
两个郑般若一前一后正要跟上黑白无常,听闻薛白这一喊停了下来,齐齐回头,等着薛白再说些什么,可薛白却一副局促的样子,欲言又止。
“你有事吗?”郑般若问道。
薛白咬着下唇,一颗心怦怦直跳,他想说却还是有些开不了口,他见到郑般若之后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说,他觉得还有时间,可时间眨眼间就这么过去了,就到了最后诀别的时刻。
“你要是不说,我们可走了。”郑般若皱眉,她与薛白之间何时到了这种地步?她记得薛白一向直言快语,怎么几年不见就成了这个样子?
薛白连忙招手,这次他不能错过,终于说了声:“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郑般若不解,薛白能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孟小痴却知道是在为什么道歉,薛白终究本性不坏,当年他亲眼目睹郑家惨案的发生,未能及时施以援手是一责,多年来没有查明真相又是一责,但这些其实都不是他的错,他背后有着权势仪仗,同样也是他的累赘,他要在做事之前想一想会不会累及家人,置身事外才是明智之举,他其实不必自责的。可他还是将事情当成了自己的事,他将自己这个旁观者当成了有罪的,所以才会义无反顾的掺和了进来。无论是进江宅,还是去往荆州,他都大可坐视不理,可他却是那个最心急的。如今这句对不起说出了口,想来薛白心里能好受一些。
“走了,若是有缘还会再见的。”孟小痴道。
郑般若虽然很想知道原因,可薛白却不再说话,她又等不得了,看来她是再也无法知晓了,不知道也好,万一又是一些陈年旧恨,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个她唯一的亲人。她早就视薛白为哥哥了,她犹记得当年远嫁出门前薛白的千叮万嘱比她父亲说的还要多,如果说齐羽在她父亲看来与她青梅竹马,其实不然薛白才真的算是,她母亲死后她就再没有去过齐家,后来更多的是薛白陪着她。虽然都是年少时的情谊,但也分时间和日久,薛白她更视之为兄长。
“哥哥,多谢。”
不为别的,只为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记得她,记得郑家满门曾经存在过。
薛白会心一笑,看着郑般若消失在眼前。
他曾经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郑般若了,而这句话也无法说出口,没想到还有今天说出口的机会,他也许该感谢孟小痴。
“你在做什么呀?”般若都想打人了,他是想薛白向郑般若告白的,怎么就变成了说对不起,到最后还成了人家哥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枉费他一番心思。
“没什么,多谢。”薛白还要多谢般若助他一臂之力,要不然只怕他又要退缩了。
“你是傻了吗?算了,不与你说了。”般若无心说教薛白,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薛白阴霾一扫而空,心情大好,“那就去睡觉吧,早点休息。”反正他是睡不着了。
“有病。”般若顾自走了,他又不是薛白肚子里的蛔虫,薛白想什么他是猜不到了。
薛白望着一轮圆月,一味的发笑,他走到秋千旁,坐了上去。
晃晃悠悠的,别提有多舒服了。
初笑站在房间里看着薛白,突然有些嫉妒,他若是能做到薛白这样该有多好,“释然”二字说来容易,可做起来一点也不容易。他在寒冰地狱里可不是只在受苦,他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有爱,他因天地而生,无情无爱本是应该的,可他有一日还是生了爱意。可是何为爱?他曾经以为一场婚事不过是个过场,于他没有任何影响,可当孟小痴去阻止了别人的婚事,那一刻他方才知道不是过场,而是他想要,想要孟小痴陪着他,往后漫长的岁月他想要一个人陪着他,不能是别人只能是孟小痴。可孟小痴却为了别人做了错事,他做不到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