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怎么将夜林弄进宿城,钟璃就紧锣密鼓的让人前去安排了。
宿城方面,面对钟璃的指示,正在祁琮身边得宠,地位如日中天的国师回应得很快。
他在回信中一口答应了钟璃说出的要求,并且保证一定会尽快劝说皇上,在安国寺中举行一场法会。
若祁琮还保持着三分清醒,他就不会在此时同意办什么法会。
可他那点儿神志全被国师进献的仙丹腐蚀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点儿子残余也被国师的花言巧语打磨了个干净,故而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国师的提议。
只是为了安全起见,祁琮并未同意国师恭请自己同行的话,反而是指了尚在家中禁足的叶相陪同国师一同前去,为国祈福,也算是为前方的战事尽上一份心力。
国师欣然应下了祁琮的话,扭头就去安排自己出行安国寺的行头仪仗,忙碌得热火朝天的同时,也没忘了多加上一些明里暗里保护自己的人。
钟璃不信任国师。
国师也没看起来的那么信任钟璃。
这次钟璃突然传信让他出城,国师心中本就存有几分疑虑。
只是碍于钟璃的身份,以及生怕自己的来历被钟璃捅破失了眼下的滔天富贵,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罢了。
对于这场蹊跷又仓促的安国寺之行,叶相接到圣旨后若有所思的沉默了许久,最后什么也没说。
安国寺即将由国师亲自主持,举行法会的消息在宿城传播得极快。
在所居环境极其不安稳的时候,人们总是会下意识的想要寻找一个精神上的寄托。
而这个寄托,神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百姓本就信奉神明。
国师在祁琮的偏宠下,在民间百姓心中的地位更是崇高。
只是国师地位特殊,寻常人轻易见不着一面。
故而国师在百姓心中,形象一直都是高大又神秘的。
如今得知国师要出席法会,不少百姓都自发的四下邀约友人,想要在当日前去安国寺中见得传说中的隐世高人。
宿城这场特殊的法会,引得不少人议论关注。
这样的情形,正好符合了钟璃对此的设想。
安国寺当日的人越多,就越适合她动手。
霍云齐手下蜀香阁中潜伏在安国寺附近的人,早在数日前就秘密潜入了安国寺中。
安国寺下的地道按理说也挖得差不多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要那个国师出现,她就有绝对的把握在众目睽睽之下偷天换日。
仔细想了想没有任何纰漏,钟璃让人将夜林叫了过来。
望着即将单独潜入祁琮身边当国师的夜林,虽是一身黑衣,却眉眼温和透着难言的稚嫩,钟璃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她摁了摁眉心,轻笑道:“夜统领在王府多久了?如今年岁几何?”
夜林没想到钟璃会问自己这个,愣了一下才说:“属下是出生就在镇南王府,五岁进暗卫训练,如今已有十七年了,正好二十二岁。”
钟璃意外的挑起了眉,说:“二十二?”
夜林不太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摸摸鼻子说:“属下看着显小,实际上年岁不小了。”
钟璃禁不住笑出了声,轻轻地说:“二十二不大,还是小了些。”
换在她前世,这个年纪的人往往都还被称为孩子,在大学中享受着无忧无虑的自在,哪儿用得着担心什么?
只是如今……
钟璃缓缓呼出一口气,说:“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你就要按计划潜入安国寺,准备时刻取代那个国师在祁琮的身边潜伏,害怕吗?”
在夜林有限的人生中,他大概从未被人询问过是否会感到害怕。
故而钟璃的话问了半天,他的脸上都依旧是一脸空白,似乎是不知道应当怎么回答。
直到钟璃狐疑的嗯了一声,夜林才仓促回神。
他掩饰着眉眼间的激动,大声回答:“回王妃的话,不怕!”
不等钟璃说话,他就说:“王妃放心,属下此去必当一切以王妃利益为重,为成王爷王妃千秋大业,死而后已在所不辞!”
夜林平日里看着还算稳重,可这话听起来却着实孩子气,也让钟璃哭笑不得。
钟璃顿了顿才说:“你真的不怕?”
夜林坚定的摇头。
钟璃又说:“哪怕明知道可能会死,你也不怕?”
夜林摇头摇得更快了。
他不假思索地说:“属下生于王府,长于王府,这条命本就是王府所给,就算是死,属下也是心甘情愿毫无怨言的。”
“更何况,属下此去,本就没抱着活着回来的打算。”
自古以来,细作都是不得善终的。
夜林早在被钟璃选作细作的瞬间,就想清楚了自己的去路。
此时跟钟璃所说的话,绝无半分虚假。
然而钟璃闻言却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她无声摇头,声音很轻却又重重的敲击在了人的心口。
“你错了。”
夜林面露不解。
钟璃认真的注视着他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我让你去,并非是让你去死的,所以什么大业忠心都并非是你的第一要务,你唯一要跟我保证的,就是圆满的完成任务,然后好好的活着回来。”
暗卫的命虽卑贱。
可再卑贱的命,也是性命。
无论何时,钟璃都不希望看到有人做出无谓的牺牲。
似乎是看出了夜林眼中的不赞成,钟璃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说:“忠心固然重要,可在某些条件下,活着就更能彰显你的价值。”
“所以你此去,我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不是怎么完美取得祁琮的信任,而是想尽办法,好好的在宿城活着,并且为自己日后的撤离做好一切准备,时刻准备着放弃任务活着回来。”
钟璃这话,对一贯以唯一不变的忠心作生命信仰的夜林而言绝对是极大的冲击。
可钟璃却不准备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钟璃收敛了眼中的复杂,慢吞吞地说:“除了你自己外,我还会暗中拨一些人给你驱使,以便你在宿城中的行动,必要时刻,我允许你放弃一些可放弃的王府利益,一切以自保为上。”
“其次,法会上那些此次选秀被选中的秀女也会被带往安国寺随行祈福,我会安排人制造一场混乱,趁机将这些人全都带走,届时这些人出了岔子,你回去后必然会受到一些刁难,你……”
钟璃顿了顿,意味不明地说:“虽说性命之忧不至于,可挨上一顿板子。吃些皮肉之苦只怕是必然的了。”
夜林对此不以为意,压下眼中的感动,哑声说:“挨上一顿板子其实也是好事儿,属下借此机会在国师府中休养,也可更好的融入环境,一顿打属下是熬得住的,王妃不必担心。”
钟璃听完笑了一声,说:“你有信心就是好事儿,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记住别忘了,另外,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到了必要的时候,你可用这个锦囊中的东西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