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颜懒得琢磨其中的恩怨纠葛,沉吟问道:“只怕荣随之既然让他做这件事,一开始的吩咐是不留活口吧?怎么会还留下那么多下人?”
荣随之这个人,她虽然一直保持着距离,态度一直不算多和善,可还是有点了解的,或许很多年前荣随之还会有些许仁慈,可是如今绝对不会存在这种东西。
他既然下了决心诛灭本家来作为自己的全新起点,还是一个一箭双凋的谋划,就不存在手下留情的可能,不会怜悯那些下人,也不允许自己有那样的心软。
如今的荣随之,已经是个凉薄无情的狠人。
墨玄说:“是,他说荣侯爷是命他毒杀阖府上下再逃走隐遁或是自我了结,这样荣氏灭门的事情就真的成了悬桉,可是他并非泯灭人性之人,那些偏向于荣侯爷且并无过错的下人家丁,他都放过了。”
“本来他是打算自揽罪责,说是自己为报仇才毒杀荣氏上下,可因为属下早有准备的指出荣侯爷,他自知瞒不住,且也知道供出也无妨,才如实道出。”
之所以觉得供出也无妨,是因为都知道这样的事情就算公告出去是荣随之指使的,也不会有人信,反而若是如此,叶欢颜还会惹一身骚,被谴责将这样荒唐的罪名栽给受害者,觉得他们会有所忌惮,只能吃哑巴亏,所以有恃无恐了。
可是叶欢颜没打算吃哑巴亏,她眼中划过一抹冷厉,道:“既如此,那就命刑部公开审理此桉,事实如何便如何昭示定罪,然后诏令以谋逆罪和杀人栽赃于我的大不敬罪,褫夺荣随之一切爵位,举国缉拿重犯荣随之。”
元决道:“这样只怕难以取信外面的人。”
叶欢颜道:“他们要的只是我的交代,能不能取信是其次,只要合理就行,或许常理来说是不信,可是若是世人皆知荣家的那一团糟污,知道那些见不得人的夫妻与父子相残的阴私丑闻,自然就信了。”
不信荣随之会自灭本家,不过是以人之常情来论觉得不可能,可是一旦荣家那些见不得人的隐秘丑闻公之于众,一切就不能以常理论之。
荣随之是绝对不会愿意被人知道荣家这些事,多年忍耐不只是因为老侯爷的遗愿,也是他本身就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身上的一切不光彩,而父亲为了新欢杀了自己的母亲,多年来又一再派人谋杀他,算是荣随之的伤疤,伤疤丑陋,他不愿被人看见。
他临了以此手段毒杀荣氏上下,也是想尘封这些伤痛和丑事,让他再无后顾之忧,想必也是以为她不会以此反击,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若是没有这些事,她自然不会揭人家的短,也没必要,可荣随之不仅恩将仇报狼子野心,还一次次的得寸进尺,暗中策划了那么多事,才刚害了潘家,这次竟然把火烧到元决身上,她也无需再忍。
如此,撕开所有的遮掩也是荣随之自己求来的,反正荣氏如今被荣随之自己灭门,这个与慕容氏和她母后曾有关联的家族已经彻底湮灭了,她没有任何需要顾及的。
元决点点头:“倒也是,那我明日和王叔蔡相商议着,就这么处理这件事吧,你也不用操心了。”
叶欢颜面容冷凝,道:“嗯,你和王叔他们好好商议,通报荣随之罪名时,不仅是附逆姬珣和策划谋逆的罪名,也要把他早年豢养死士,在父皇出殡归途与北靖人勾结,埋伏死士和安插杀手在禁军意图弑君等罪名也一一列出,成全他做叛臣贼子的心,让他求仁得仁!”
这样一来,便可说明荣随之早有不臣之心,并非因为对她爱而不得才谋反叛逆,两位先帝如此厚待他,他却早已心生反意,两位先帝刚驾崩,他便意图谋害新帝,其心可诛。
刺杀新帝不成,暗中联合安王姬珣谋逆,安王事败被杀后,荣随之逃匿,她却迟迟未曾宣告荣随之的罪名,只是封锁郢都不让他逃出去,却也给他留有余地,显是恩宽,这样也解释了她为何在安王谋反一事后便一直严控郢都。
但是荣随之不知好歹,一再兴风作浪,如今不择手段的谋害衡国公,又弑父灭族给她泼脏水,自然怎么也谴责不到她身上了。
元决顾虑道:“这样一来倒也可行,也可斩断他所有的路,一切都搬到明面上了,可是上官铎是与他共谋之人,只怕也要牵扯进来,我看你的意思,对上官家还是留有余地的。”
其实叶欢颜如今这样控制着上官铎,看似是防着他搞事情,也是对上官铎和上官家的一种保护,上官铎是该死,可是上官家不能毁在他手里,一旦上官铎沾染上谋反的罪名,上官家便保不住了,可叶欢颜显然不想拔除上官家。
提起这个,叶欢颜便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道:“再说吧,先针对荣随之制造的麻烦做出处理的手段,别的先不管,如今上官铎翻不出什么浪花。”
“荣随之现在如同丧家犬,等下诏定罪通缉,他便难成气候,只要他没办法闹出什么,也不一定会扯到上官铎,至于上官铎该如何,过后再说吧。”
上官铎的死活她是不在意的,若是可以,她也想杀了上官铎,可是她不能不顾虑上官家,不能不顾虑死去的老国公,是有她嫂子。
她也好,姬氏也一样,尤其是她的哥哥,都亏欠了上官颖。
如果能维持现在这样,控制着上官铎闹不出什么事,也可以留他的性命,等这些事情完了,将上官铎圈禁,收回上官家的兵权就好。
地方边境的兵权,还是不能有这样一方独大的才好,倒不是这样真的不行,而是大启军制部署有些复杂,其他三方都是各方制衡君权分散,真正掌权的是上位者,便是潘家在南境作为军方之首,也并非说一不二。
可是上官家在西境,执掌数十万兵马,犹如一方霸主,西境几乎成了上官家管辖的封地,太过特别,也终归是不妥,正好借机收回来重新安排。
元决道:“那就先不管这么多了,明日我就按照以上所言的与那二位商谈,没问题就这么办了,对了,倒是有一件事,今早王叔提起,我忘了问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