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行送回长庆殿,傅太后怒得砸了一堆东西,骂骂咧咧的好一阵,险些气岔了气,不过也只是险些而已,她缓了下就冷静下来了,当然,脸色一时是好不了了,阴沉扭曲着的老脸,甚是渗人。
“……简直无法无天,和慕容璃那个贱妇一样,目中无人毫无教养,还真不愧是那个逆子和贱妇的种,一样大逆不道,竟然敢如此对哀家!”
“一个生在外面养在外面的野种,叫了别人十几年的爹,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皇家血脉,竟然在哀家面前如此大放厥词,当真是反了天了……”
傅贵太妃安抚着傅太后,好言劝说:“您且先息怒吧,如今局势不容人,大权掌握在她们手里,您生气也是无用的,臣妾就劝您不要去触霉头,都说那丫头是不好相与的,一向谁也不放在眼里,以前陛……”
“太上皇和皇帝都拿她没办法,您想要跟她立威哪有那么容易,为这般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咱们还得好好稳着留待来日呢。”
傅太后一把撇开傅贵太妃,指着她骂:“你现在倒是在这里跟哀家马后炮,以为哀家不知道你的劝说不过是随口一句,你当时最巴不得哀家跟她立威的,明里劝阻暗里撺掇,当哀家好煳弄?”
“还有,你刚才干什么吃的?就看着她如此犯上不敬的挤兑哀家,一声不吭,哀家要你有何用?当年有负哀家重望,如今也依旧窝囊,废物!”
傅贵太妃立刻一副惶恐的样子跪下:“太皇太后……”
傅太后顿时又怒了:“别叫哀家太皇太后,哀家没这个孙子,也当不起这无名无分的太皇太后!”
她被封禁在长庆殿二十多年,姬珩登基的时候,并未加封太皇太后,她厌恶极了慕容璃和她的孩子,才不屑于占着这个名分!
但是,她依旧是太后!
傅贵太妃忙改口:“是,太后。”
傅太后面色稍霁,不过也好不了多少,依旧是老脸铁青扭曲刻薄,倒是歇了口气后问:“珣儿那边还是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么?”
傅贵太妃忙道:“尚未,如今宫内外都防守极严,宫中又几乎都还在她们的掌控之中,珣儿要传消息来并不容易,而且近来城中还在戒严,四面封锁,也不会有什么情况的,若有,臣妾一定会立刻告诉您的。”
“不过您也别着急,如今您出来的事情宗室朝臣都知道了,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再将您封禁于此,便是那个璇玑公主也一样,您且耐心等着就是,既然珣儿说了让您先静待时机以谋后动,必然是有了计策的,那我们便先等这就是。”
傅太后面上的阴戾之气渐渐消散,叹息道:“那孩子也不知道是在琢磨什么,希望他所谋之事可成吧,哀家这二十多年受尽委屈和耻辱,往后的一切可都指着他了。”
傅贵太妃忙腆着笑脸顺着道:“珣儿既然是谋大事,最后能不能成也还指望着您的认可呢,您是太后,只有您认可了,他才是名正言顺,所以,太后更要好好保重,咱们的好日子,可都在后头呢。”
傅太后忧心忡忡:“话虽如此,此事也没那么容易,如今还不知道姬珩究竟是死是活,珣儿先前的消息也只说他伤重,可他们有唐门那些人,只怕没那么容易死,他若不死,再老成谋国也都无济于事。”
“何况,便是姬珩死了,也都还有他的儿子,如今可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加上权柄尽在那边手里,珣儿如此信心,可别是要以卵击石,否则都得完,哀家可不想空欢喜一场。”
她实在不明白姬珣何来的自信,竟然信誓旦旦的让她们等着,静待时机,说此次必成大事,如今的局势根本不乐观,她虽是以老妇人,封禁深宫二十多年,可也清楚争夺皇权不是易事,如今大启可都尽数掌握在那一方手里。
傅贵太妃那里听不出来,傅太后虽然担心姬珣不成事,可实际上不是担心姬珣,也不是担心其他,就是担心她自己往后的日子,怕憋屈多年还无法出头,怕事败了连累她,她担心的只有自己!
暗自咬牙,面上不显,依旧笑着:“太后放心吧,珣儿知道轻重的,若非真的有十足的把握,他定然不会传信让我们期待着的,那孩子当年被您亲自教养多年,您也知道,他也是有能耐的。”
傅太后闻言,当即老怀欣慰:“倒也是,那孩子确实是挺有能耐,可比姬珩那个孽障能耐多了,最重要的是,知道孝顺哀家。”
而姬珩,自幼就令她生厌,脾性执拗不肯听话,还被慕容璃挑唆着不孝顺,跟个野孩子一样毫无礼教。
傅贵太妃:“可不是么,他可是太后您最亲的亲孙子了。”
这话倒是不假,姬珣既是请孙子,生母还是她的亲侄女,亲上加亲的,自然是比其他那些只是孙子的更近一些。
傅贵太妃眼珠一转,低眉道:“不过太后,有一件事臣妾还是觉得古怪。”
“什么事?”
傅贵太妃说:“不是说那璇玑公主回宫时,入宫的有两辆马车,而且没有停在宫门口,而是直接去了未央宫,马车还直接进了未央宫的门,您会不会其中一辆马车上有玄机啊?”
傅太后挑眉:“你是怀疑姬珩那孽障也一起回来了?”
“难道您不怀疑么?”
傅太后道:“怀疑不怀疑,如今人进了未央宫,也无法查验了,只能等着了,若是回来,总不会一直藏着掩着。”
傅贵太妃很是忧心:“可是若是真的回来了,也不必这样藏着掩着入宫啊,此事总有些不对劲,臣妾想着,要不要想办法传消息给珣儿,让他有所准备,别中了人家的奸计。”
傅太后闻言,目光不明的看着傅贵太妃:“你是想让哀家帮你给他传消息?”
傅贵太妃硬着头皮道:“这……臣妾以前在宫中的处境您是知道的,如今刚出来没几日,也还没什么可用的人,更没什么门路,先前的消息也都是珣儿那边相伴送进来的,不然臣妾根本无法与外面联系。”
而傅太后虽说也被封禁多年,大概也没什么可用的人,可这只是表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肯定有办法和外面传递消息的。
傅太后故做沉思,随后道:“此事也不是不行,只是要冒险,何况也没多大必要,犯不上,那贱丫头回宫的阵仗珣儿必定知道,何况他既然有所经营,知道的定然比你我都多,我们猜得到的,他也一定猜得到,所以,就不要费这个事了。”
终究最重要的还是不肯冒险,留着后路呢,不然若是传递消息出去被发现,她后路就彻底没了。
莫说后路,一旦被发现,眼下就得玩完。
傅贵太妃心中鄙夷厌弃,却不敢表现出来:“那就听您的吧。”
傅太后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