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余卿卿的时候柯未然四岁，顶着一张永远睡不醒没精打采的小脸，从不与幼稚园里的其他孩子玩耍交谈。

就连美丽的女老师和帅气的男老师也勾不起他任何兴趣。

他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玩积木或者乐高，有孩子来抢玩具，他就任由他们抢去，然后转向另一边，翻开一本小朋友看不懂的连环画，默默地看起来。

一只小小粉粉的手伸过来，指着那画上张牙舞爪的面具人，软软甜甜地问。“他戴着什么呀？你不害怕吗？”

小未然抬头，正对着小卿卿肉嘟嘟的侧脸，一掐似乎就能出水的软腻小脸，带着大大的疑惑然后转过头来看小未然。

眼前看不出性别的小小只，像带着露水迎接第一缕阳光的向日葵，浑身都沐浴着光的气息。

小未然那时觉得，画册里执剑破除黑暗斩杀巨龙的骑士原来真的存在。

拥有比圣剑更炽烈的色彩，出现在他眼前。

在他小小的心里，留下了一个磨灭不掉的印记。

可惜，他的骑士陪伴他的时间像一簇烟火，绚烂却短暂。

直到再遇，他与她皆今非昔比，再不似从前。

甚至那短暂的记忆于她似真似幻，竟直到现在，也没想起来自己曾如何守护过他。

柯未然闭了闭眼，关掉眼前的画面，缓缓叹了口气。“卿卿，我何曾作践你？他从中作梗，聚蓉能保威柯几时？你是让我眼睁睁看着威柯完蛋？”

余卿卿轻笑出声，对柯未然此刻仍想打感情牌的手段嗤之以鼻。“你他妈不是活该吗？”

柯未然：“……”

“你动寰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报应不爽？自己犯贱倒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让我替你擦屁股？”余卿卿声音又平又缓，却格外戳心。

柯未然苍白的脸上终于出现挂不住的神色。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余卿卿面容平静到没有一丝温度的脸。

这一瞬间，他有一种被自己的骑士背叛后，想要毁天灭地的疯狂。

“余卿卿，你以为我不先手他就会放过我？你太天真了。”柯未然停顿片刻仔细观赏余卿卿表情的变化，“我说过吧，防人心不可丢。越是说爱你的人，越是说在乎你的人，越可能是手段最歹毒的人。窦楠没有手段，所以你和他就成了牺牲品。”

余卿卿心里一紧，拧眉质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柯未然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等着吧。想要复仇的人，也会由一张白纸变成深渊。”

八年来，在工作之外，柯未然总是给余卿卿一种不正经，吊儿郎当公子哥的感觉。

他在余卿卿面前，好像永远没正行不着调，还总是透着股暧昧的流氓之气。

余卿卿觉得，柯未然是个心思再好猜不过的人了。

可是这一刻，她一点都看不透他。

他的脸上，有着从未出现过的阴郁和残忍，陌生得可怕。

余卿卿手指无意识蜷了蜷，浑身的肌肉绷紧，有些坐立难安。

“不要以为瞎扯岔开话题我就会原谅你，不追究你出卖我的过错。”

握紧拳，余卿卿努力压下心里的反感，梗着脖子虚张声势来。

她讨厌柯未然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说出这种话。更讨厌自己害怕他说的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