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离开后,沈安南抽抽搭搭问:“姐姐,为何不能告诉祖母是四弟推得我?”
贺凌霄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自言自语道:“小可有选择性耳聋之疾,小姐公子请便。”
沈清晗无语,她懒得管贺凌霄,柔声道:“安南,我问你,安西推你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看到?”
如果不是亲耳听沈清雅说,沈清晗打死也不相信,弟弟是被一个奶娃娃害死的,关键是对方还是故意的。
沈安南思忖片刻,然后摇头:“没有。”
“那你认为安西会承认他推了你吗?”
不假思索地摇头:“不会。”
四弟总在私下欺负他,完了还恶人先告状,说他以大欺小,他再在长辈面前辩驳,无异于狡辩,加之他本来又比四弟大上两岁,更加无人相信。
“安南,如果安西不承认,又没有人能替你作证的话,别人会说你诬陷安西,你觉得,祖母会帮着你还是帮着安西?”
沈安南陷入思索:“四弟。”
他能感觉出祖母偏心萧姨娘的几个孩子。
“那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必要告诉别人真相?”
“没有了。”沈安南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重。
沈清晗轻轻一叹,她知道,让一个七岁的孩子,接受这种现实非常残忍,但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必须尽快让弟弟加速成长起来。
她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不可能一直把所有人都保护得万无一失。
再者,完全在别人羽翼之下长大的人,将来只会是废物一个,她绝不会让弟弟变成一个草包废物!
“可是姐姐,我不甘心!”
“安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你有足够的证据让大部分人信服时,就能指证他了。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学会隐藏自己真正的想法,更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厚积薄发,一击致命,懂吗?”
贺凌霄嘴角直抽抽:“我说沈大小姐,你就不怕教坏小孩子吗?”
沈清晗白了他一眼:“那大夫以为,我是教坏安南好,还是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害死更好?”
这一世,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过自己以及亲人的恶人,不管对方是谁!
贺凌霄无言反驳,沈清晗言之有理。
“沈小姐,令弟已经没有性命之虞,按照药方喝上几贴药便可痊愈,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小生先行告辞了。”
“大夫稍等!”沈清晗叫道。
贺凌霄回头,一脸茫然:“沈小姐还有吩咐?”
“不知大夫如何称呼?”
“林霄,双木林,雨肖霄。”
沈清晗不奇怪贺凌霄用假名,先行了一礼,才道:“还有一事相求。家母身怀六甲,但由于身体的缘故,胎像一直不太平稳,清晗想请林大夫替家母医治。”
其他人她都信不过,当然她也不信任贺凌霄,但是对方至少没有害她的理由和必要。
贺凌霄前世除了斗鸡遛狗、找自家兄弟的麻烦外,没有其他的恶行,对她也客气,还曾替她解过围,姑且算一个“好人”。
可惜的是,两年后突然死了,据说与皇贵妃有关,她一心扑在负心汉贺云霄身上,真相如何并不清楚。
不过,贺凌霄今日救了弟弟的性命,她恩怨分明,不管今后交情如何,这个人情肯定会还的,尽量救他一命!
见沈清晗对自己毕恭毕敬,贺凌霄眼中精光一闪,嘴角笑意未改,只不过眸底多了一丝戒备和探究。
“能替沈小姐解忧,是小生的荣幸,沈小姐不必行此大礼,小生万不敢当。”
沈清晗心下一凛,没想到自己只是稍微表现地恭敬一些,就被瞧出了异常,定了定心神,面色如常道:“林大夫与舍弟有救命之恩,受之无愧。”
说话间,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小姐,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对于沈老太太的“邀请”,沈清晗毫不意外,淡淡道:“知道了。先带林大夫去夫人那里看诊,我稍后再去。”
“是。”
“林大夫,有劳了。”
“沈小姐客气。”
贺凌霄望着沈清晗飘然远去的背影,久久出神,直到丫鬟出声叫他才回过神来。
“林大夫,请随奴婢走。”
“嗯。”贺凌霄缓缓迈开脚步,笑容满面地看着丫鬟,“你们小姐一直如此雷厉风行吗?”
丫鬟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睛,羞答答道:“我们大小姐一向很有主见。”
贺凌霄嘴角浮现出一个充满兴味的笑容。
师父说得对,京城果然比白云观有趣多了,这个沈大小姐,是他见到的第一个有趣的女子。
......
沈清晗走到沈老太太房间外面,屋里的人谈笑风生,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不禁想到一刻钟之前还生死未卜的弟弟,笑容一冷。
当跨过门槛时,她又恢复到平时的笑容可掬。
沈老太太把沈安北抱在怀里,眉开眼笑地夸道:“我们安北好生厉害,这么小就会背书了,不愧是我们沈家的孩子,诗韵你平时没少下功夫吧。”
诗韵是萧姨娘的闺名。
“我才疏学浅,哪里教得了安北,都是姨母教导有方。”萧姨娘赶紧把功劳塞给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还要再说,被沈清晗打断。
“孙儿见过祖母,愿祖母福寿安康。”
所有欢声笑语戛然而止,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萧姨娘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怨毒,沈清雅眼帘低垂,掩住眼底的幸灾乐祸,一干仆妇也露出嘲讽的笑容。
沈老太太脸上的笑容瞬间荡然无存,将怀中的沈安北交给乳母,端起一旁的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为何不给姨娘行礼?你的孝道去哪里了!”
开口便夹枪带棒,而且还是毫无理由的指责。
沈清晗心中冷笑,姨娘是奴,她是主,按理说,应该萧姨娘向她见礼才对。
她以往不知道萧姨娘的真实面目,又看在沈清雅和沈老太太的面子上,愿意给萧姨娘脸面,没想到,别人把她的高看当成理所当然了。
“祖母,所谓尊卑有序,以萧姨娘的身份,孙儿向她行礼的话,与理不符。再者,如果被外人知晓,堂堂嫡小姐居然向一个妾室行礼,恐怕惹人非议,笑话将军府不懂礼数。”
沈清晗抬头挺胸侃侃而谈,嘴角含笑看向萧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