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看来被捧作珍珠的大小姐，实则被自己家人利用殆尽，外人看来富贵荣华的张家，又岂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京城比不上秦淮河畔一座销金库，脂粉流香，夜夜笙歌，糜烂的那么明显，但这里聚集着西楚国所有尊贵显赫的人家，眼看他高楼起，自然也有他朱门塌。

若非形势所迫，吕氏肯定也不希望把女儿逼到绝路上，一不小心逼出个仇人，可实在是张家今非昔比，贵妃失了宠，二皇子失了信，张阁老行至暮年，他们还能倚靠谁？

“说起来年关将至，大哥也会回来过年的。”沈清晗道。

“是呀，安东要回来了。”刘品若捧着青黛奉上来的花草茶，却一脸的不在意，“上回逛七宝斋我瞧上一套头面，特别精致好看，但我已经有差不多的了，正好带来给你。”

刘品若瞧了眼自己的新婢子春水，春水模样乖巧，一贯话少，立刻心领神会，将东西上前拿给沈清晗看，金灿灿的，的确华丽漂亮，转头又交给青黛。

“看你今年的东西大都鲜艳，你的首饰却都是特别素净的，也不好搭配衣裳，等改天雪停了，我也可以陪你亲自去铺子里挑挑。”

“也好。”沈清晗的目光淡淡掠过春水，对于刘品若的反常已然习以为常，反正沈安东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她可以找正主问个清楚。

然而，比沈安东先行抵京的，却是贺云霄。

皇帝把贺云霄从辽城召回来，给出的理由是一家人团团圆圆过年，他进宫请安，出来后第一时间来了将军府。沈定山接待，他自然知道贺云霄是为着几个月前的贺礼。

“沈将军一切安好。”贺云霄对于沈定山的态度比以往亲厚，更透着几分小心慎重，他日真要迎娶沈清晗，这可是自己的岳丈大人。

沈定山原本对贺云霄充满怀疑，但看他这么争气，这么快就回来了，也是持看好的态度，对于自己押宝押对了也感到欣喜。

虽然陛下没有说，但就算过完年，肯定也不会让二皇子走了。

略有些尴尬的寒暄之后，沈定山也不拐弯抹角，知道贺云霄大老远来不是想看自己一个老头子的，直言道，“清晗在她自己院儿里，已经派人去请了，殿下稍事片刻。”

“不急。”贺云霄端起茶盏，嘴上这么说，眼神却时不时往门口瞟。

终于看到一抹清丽的倩影从外面走来，然而却有一团黑影先一步冲过来，站起来比人还高的豹子，没有任何准备就那么扑进了贺云霄的怀里。

贺云霄当即变了脸色，猛然站起来，高高抬起手。

“闪电，不许胡闹！”沈清晗开口。

贺云霄想到这是沈清晗的爱宠，于是硬生生又把招式给收了回去，结果闪电豹仿佛是感受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杀机，越发恶狠狠的咬在贺云霄的身上。

贺云霄慌忙躲闪，衣摆被咬碎，手背也被磕破。

“闪电，回来！”沈清晗这才喊了第二声，把任性妄为的豹子给叫回自己身边，然后佯装抱歉的站在贺云霄面前。“六殿下没事吧，我这宠物也真是的，一点也不懂事，好好地衣裳都给咬烂了。”

“小姐，也不能怪闪电，实在是六皇子许久不得见，它认生。”青黛护着闪电道。

“那也不能纵容它！”

“小姐，罚了闪电您自己心里也疼啊，闪电不是才跟随神医历练回来吗？”

“可是它伤了六皇子，必须得给殿下泄愤！”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贺云霄心里攒着气，本想要教训这畜生一顿，闻言却也只能攥紧了拳头把手给背到身后，貌若宽和的笑着。

“无妨，闪电不是故意的，本殿下也没那么娇嫩。”

“那就多谢六殿下了。”沈清晗立马接话，然后让青黛把闪电带下去，贺云霄抽了抽嘴角，总觉得她这么痛快答应刚才那副道歉的架势没什么诚意。

“数月不见，殿下模样清减了。”

沈清晗刚接到消息说贺云霄来将军府的时候，三分惊讶七分不喜，所以才让闪电上来出口气，但一路上已经调整好了表情，所以从明面上贺云霄也挑剔不出什么。

贺云霄望着沈清晗的目光深情款款，令她作呕。

“晗儿，你也瘦了。”

“呃，六皇子还是称呼我全名比较好，不容易惹人非议。”沈清晗不知道贺云霄中了什么邪，难不成去了辽城一趟演技越发精湛了？

然后她才知道，沈定山给贺云霄送去了贺礼，还是以她的名义。沈清晗皱眉，原以为那番话劝住了父亲已经让他知道不要与二皇子有所沾惹，怎么却还送上礼物了。

“晗……清晗，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我会永远记着这份情谊的。”贺云霄也怕太过亲近适得其反，所以克制了自己，又自以为很有诚意的把自称变成了“我”。

沈清晗攥着手指，思前想后觉得没必要为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得罪贺云霄，虽说有点儿犯恶心，但他误以为便误以为吧，于是淡淡抿了口茶，没有否认。

“殿下能回来就好。”

“你们两个聊，我才想起还有没处理的军务。”沈定山再次自以为的识趣，让出正堂给两个人单独对话。

沈定山看了沈清晗一眼，希望沈清晗能早日理顺自己的心意，然而事实是，沈清晗在什么事情上都可能乱，唯独对待贺云霄的感情不会乱。

只有仇恨，没有半分喜爱！

“殿下在辽城，皇后却心系殿下，几次叫我入宫，所幸你是回来了。”沈清晗状若无意的想从贺云霄嘴里打探消息。

“嗯。”贺云霄却只是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

先前因为迟迟没有好消息，所以让贺云霄对扶苏的信任大打折扣，然而如今他成功回来了，自然对扶苏的劝解也有了多番思量。

经历了这么多，贺云霄晓得越是志得意满，越要如履薄冰的道理，所以对沈清晗的态度虽然亲近有加，但还是自己站稳脚跟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