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婉若是将往事全对皇帝和盘托出，不知道会引发怎样的动乱。

贺云婉被这么一提醒，也是羞愧的低下头，“其实我知道的，只是，我心里太难受了。我本来只是想跟父皇倾诉两句，可看着他的眼睛，我不知怎么就差点全说了。”

她并非不知轻重，否则也不会在先前还提醒了沈清晗，可是看着皇帝那张饱经沧桑，对自己没有半分防备的样子，贺云婉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父皇已经年迈了，他的额头，都生出许多皱纹，所以一对上他的眼神，我便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贺云婉眼眶发热。

想到自己可能要一辈子隐瞒这个秘密，父皇哪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心爱女人真正的儿子，其实吃了那么多苦，她就感到心痛。

“唉。”贺凌霄揉了揉贺云婉的头，“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一切只怪命运作弄，而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力去接受它。”

沈清晗走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没想到与皇帝撞个正好。

“臣女参见皇上。”

沈清晗赶忙行礼，同时打量着皇帝来时的方向，估摸着是贺云婉的寝殿，顿时脸色也不是很好了，心中有着和贺凌霄一样的想法。

“清晗啊，你怎么进宫了？”皇帝道，“朕命人送去的礼物，你可收着了？”

“臣女收到了，臣女谨遵陛下教诲。”皇帝送去的是一块璞玉原石，沈清晗明白皇帝是要她守好本心，做好应做的事情，不要过于娇纵。

皇帝看着沈清晗一身清丽婉约的打扮，满意地点点头，沈清晗已经年十五，若还能一直这样稳重下去，于未来两国联姻那是大好事。

“皇后娘娘昨儿送了臣女一对玉如意，今天臣女是进宫来谢恩的，顺便想去看看婉公主。”沈清晗道明自己的来意。

皇帝道，“那便去吧。”

沈清晗打量着皇帝的神情，好似没什么异常，心放下一半，感到寝殿里，见着贺云婉和贺凌霄正在拿着棋子对弈，视线落在拿到绛紫色的身影上，顿时忧虑便全都不见了。

那人，总能让她感到安心。

虽然，这是很不应该的。

“婉公主，五殿下。”沈清晗行了个礼，贺云婉放下棋子，而贺凌霄抬头看着她，眼神亦是柔和。

“听说将军府举行了及笄礼，蛮厉害的，你今日便彻底成人了。”贺云婉总是表现的对沈清晗不冷不热的，不过，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终究还是偷偷准备了礼物。

是一张她亲手绣制的丝帕，帕子上是玉兰花，“怎么样，本公主的礼物与旁的人皆不同吧，是不是最实用又最有诚意的一个？”

沈清晗笑了笑，“嗯，公主殿下心思自然是最巧妙的。”

将丝帕收起来，贺凌霄起身，把黑白棋全都收回了容器里，“今日便下到这里吧，我和舞阳公主还有些事情要说，走了。”

“哎，五哥，下棋下到一半你怎么就走了？”贺云婉正起兴致呢，结果贺凌霄一见到沈清晗立马就把她给丢开了，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嘟哝道，“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

沈清晗和贺凌霄出来，往妍丽轩方向漫步而去。

贺凌霄手伸进袖子，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拿出来，结果对上沈清晗好奇的目光，他又一下子把手抽了出来，清了清嗓子，“咳，那个，明庚这几日胖了许多，被养的很好，你不用担心。”

明显是故意转移话题，这般犹犹豫豫的模样，真不像贺凌霄的作风。

沈清晗便觉得有趣，迎合道，“嗯，我本来就不担心。”

“……”贺凌霄瞥向身边的一丛凤尾竹，不由想起那日在将军府亭子里看到的沈清晗敛着眸子，一低头如水般温柔，他装作看了眼天，然后满不在意的将一样东西放到沈清晗眼前。

“这个，给你，祝贺你及笄。”

“嗯？”沈清晗一看，贺凌霄的手心里，躺着两个玉坠，很简单的水滴形耳珰，温柔细腻是一种罕见的雪青色，也巧，正配她今日这身石青的襦裙。

“谢谢。”沈清晗接过，然后便将耳朵上原有的玉环卸了下来，当场戴上。贺凌霄嘴角不禁微扬了一下，因为也没送过女孩子什么东西，更不知道合不合适。

直到青黛在一旁经验道，“哇，好漂亮，衬的小姐好生温柔啊。”

沈清晗抿唇一笑，侧头给贺凌霄看，“如何？”

“还行吧。”贺凌霄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难为了，尊贵的雍亲王殿下也有这般失措的时候。

不过很快，沈清晗想起还有正事，敛了敛神情道，“贺云霄跟皇后已经结盟，贺云霄在扬洲找到了一个跟先皇后十分相似的女子，想要进献给陛下，换得翻身的机会。”

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这是第一次又听到有关于夏薇然的事情，贺凌霄有时候觉得挺好笑的，他父皇给他的印象一直是一种古板，薄情的印象。

无论是送他去白云观，还是宠爱嚣张跋扈却家世斐然的皇贵妃，都让贺凌霄对其打上反感的符号，可偏偏对先皇后，皇帝的用情没的说。

谁都知道，他对夏薇然情根深种，甚至很多妃子，想要争宠都靠模仿夏薇然。现在贺云霄居然想靠一个冒牌他生母的人，来重得皇帝器重，进而与他争夺。

这真是太讽刺又太有趣了。

“皇后昨日送你玉如意，便是要引你进宫与你商议此事？”

沈清晗一顿，想起上次皇贵妃说过的，贺凌霄眼线极为了得，点了下头，“嗯，皇后的意思是这件事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她希望能借助我得到这个时机。”

毕竟以皇后在皇帝面前微不足道的分量，争取机会什么的确实有点儿难。

“你想怎么做？从那女子身上下手，阻止其进宫？”依着贺凌霄的作风，是从源头来比较快准狠。

“不，我是想让她顺利进宫。”沈清晗却道。既然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她觉得，不如将计就计，好好利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