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四合院，刘老头和贺氏的厢房里。

刘老头在刘家老宅和林屠户喝的是红光满面，走路都在打颤了，最后被大武扶着送回来的。

床前的桌子上，摆着林氏总刘家老宅的灶房端来的一碗敞口土陶，里边堆着香喷喷的大杂烩，有荤有素，又辣又香，是特地让刘老头带回来孝敬贺氏的。

这样的一碗要是搁在往常，刘老头少不得又要干掉三碗米饭，两大碗烧刀子！

这会儿的他，肚子饱饱的，嘴里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没想到瑶丫头也是烧菜的好手啊！自打他们二房分出去，家里这伙食交给老三媳妇打理，我就没吃过一顿好饭！老大媳妇的饭菜虽过的去，也没瑶丫头今夜烧的好吃。”

刘老头今晚喝的有点多，连带着话也多起来了。只见他坐在桌边闷头抽烟，长吁短叹起来。

贺氏在边上吗，就着刚给刘老头泡过脚的水，给她自个草草洗了一下脚。

去院子里倒完洗脚水进门，也瞅到了桌上那菜。

贺氏走过来打量了几眼，酸不溜秋的啧啧道：“这二房，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林子里飞的河沟里游的，好能耐啊！”

刘老头捧着旱烟杆子斜了一眼贺氏，“酸啥酸？二房再能耐也是咱儿子，他们屋里过的好了，咱做他爹娘的日子还怕差喽？你看今晚老二媳妇不就特地给你留了！”

“我呸，二房心里要真有我这个娘，今儿夜饭会只叫你一人前去？”对刘老头的话，贺氏是以嗤之以鼻的冷哼了一声。

“就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二房今儿做的这事，是做对了。”

“哪对了？喊左邻右舍的，独独少了亲娘，还对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我平常跟你咋说的？家和，才会兴！本就是给亲家接风洗尘，喊几个相交好友没啥子错。若喊了咱俩都过去，喊了外人不喊自家兄弟，外人还不得说大房三房的闲话？闹的最后，兄弟反目。”

贺氏不吭声，但看脸色还是不太好。

刘老头继续道：“你要还是糟心，这碟菜就给二房送回去！”

说到送回去，贺氏又有些犹豫了。

碗里摆着一整条的红烧鲫鱼，还有好几块炖五花肉，春笋，黑木耳啥的，林氏基本上每样菜都给夹了些。

“咋，你又馋了？”刘老头问。

“翠翠前些日子泄的身子虚脱，咱也没啥给她补的，要不，这碟菜留着明儿热一下给翠翠吃。”

“翠翠的身子好些了吗？”说到刘翠翠，刘老头也打起了精神。

前面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后肚子就没动静了，贺氏以为这一生就这三儿子了，谁知过了十年，四十多岁的贺氏再次怀有身孕，也就是刘翠翠这个幺女。

贺氏可以说是老蚌生珠，刘老头老来得女！

所以，在一大家子大大小小爷们里头，这幺女翠翠，可是被刘老头和贺氏捧在心尖儿上长大的，说是掌上明珠也不为过。

“身子是好些了，可脸瘦了一大圈，我看二房送来的这碗肉菜，有红烧鲫鱼，有鹌鹑肉，五花肉，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咱给翠翠留着，她一定稀罕的！”贺氏道。

刘老头也心疼闺女，点了点头，叮嘱道：“那你拿去灶房收好罢，当心莫被老鼠给偷了！”

贺氏连连点头，端起那只敞口土陶，径直去了灶房。

隔壁老三刘河明和王氏的屋子里。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刘河明四叉八仰的躺在床正中央，睡得正沉。王氏起夜，腆着肚子，有些艰难的拿起床底下的尿壶，撩起裤腿，蹲在墙角小解。

突然，隔壁厢房的门吱嘎一声开了。

一个人影在院子里一晃而过。

惊鸿一瞥，王氏还是眼尖的认出那是婆婆贺氏的身影，而贺氏的手里，像是还端着一只碗！

黑暗中，王氏竖起了双耳，捕捉着贺氏的脚步声。

“老三，老三，醒醒！”王氏拉起裤子，猫步来到床边，推着床上睡的死沉的刘河明，轻声道。

“被吵！”刘河明一把挥开王氏的手，翻了个身，继续睡。

“老三，我刚瞅见咱娘像是去了灶房，她手里还端着一只碗！”王氏也不气馁，压低着声，继续推着刘河明。

“那又咋样？”刘河明终于被推醒了，迷迷糊糊的不耐烦道。

“你傻呀，今个傻瑶外公一家过来啦，夜里请了大忠大武他们过去吃饭，肯定炒了一桌子好菜！”

王氏兴奋的说道，黑暗中，刘河明看不清她的脸，唯独瞅到一双比动物眼还要亮晶晶的眼珠子！

“呵，二房就算是吃龙肉，也没咱的份啊！上回吃她屋一碗红烧老头鱼，差点没把老子给拉死！谁晓得菜里放了啥玩意。”

刘河明说起上回，仍旧心有余悸！

王氏却道：“瞧你那出息样儿，还是我男人哩！上回是上回，这回是这回！”

“咋说？”

“爹刚从二房老宅那边回来，这碟菜肯定是二房的人让爹带回来给娘的。给娘吃的菜，他们敢下药吗？”王氏接着又道：“方才咱娘去了灶房，我晓得娘平日藏东西防耗子的方法，铁定是用大碗倒扣着放里面的大锅里！”

刘河明来精神了，人也清醒了，催促道：“那还等啥，咱赶紧去偷来呀！”

这时候，脚步声从灶房那边又传来了，两口子赶紧捂着嘴不敢出声。

一直到脚步声进了隔壁的厢房，并传来关门的声响，这才松开手，喘了口粗气。

刘河明坐起了身，用脚在床前的地上摸到鞋子，从边上的架子拿来棉衣披在肩上。

“老三，那菜你当真要去偷？”这回轮到王氏犹豫了，拽住刘河明问。

“到了嘴边的好东西不吃，那是傻子，我可聪明着咧！”刘河明不以为然的道。

“娘留着不吃，铁定是留给明儿偷着给翠翠吃的，咱吃了，娘怪罪下来，扛不住呀！”王氏有点忌惮这个了。

嫁进老刘家这些年，王氏很充分的了解。在这个家里，小姑子刘翠翠，那可是公公婆婆的心头肉。上回就因为刘翠翠嘴馋，在自己屋里吃了红烧老头鱼，泄的下不来床，贺氏在院子里不顾她怀着肚子，追着她，差点没把她打死。

除了大房在镇上学堂读书的大房次子刘长根，是老刘家倾尽全力去培养的读书人外，小姑子刘翠翠，是这个家最重要的宝贝疙瘩！

家里有啥好吃的，好喝的，公公婆婆首先想到的都是刘翠翠，其次才是几个儿子，儿媳？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起初王氏不解，还当这是老刘家的门风，稀罕闺女不稀罕儿子。

可她自从见了傻瑶的待遇后，才晓得，老刘家哪里是重女轻男，根本就是公公婆婆心肝刘翠翠一人而已。

想想自己在娘家的待遇，和刘翠翠想比！

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王氏心里对刘翠翠，嫉妒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