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一边让出身旁的石头给桂云，边道：“谁晓得呢，今年这雨水是充足了，晚稻都不愁灌溉，这也是算是一桩好事吧。”

桂云点头，妇人凑在一块儿浆洗。

桂云问林氏：“彩娘，你家瑶儿都好些时候没回来了吧？”

林氏道：“是啊，一个暑天都要过去了，她都没回来。那孩子在南方，也不晓得过得咋样了！哎！”

桂云道：“甭担心，我家小雪也过去了，她们两个有伴儿，闺女们长大了也懂事了，咱少操点心。”

林氏点头。

话是这么互相劝着彼此，可是当两个妇人垂下头来洗衣裳的时候，各自心里又都在惦念着山那边的闺女。

不知是哪个妇人眼尖，突然大声道：“咦，你们快看，那不是押镖车队的回来了嘛？”

这边，林氏赶紧抬起头来。

飘着雨丝儿的溪边上，熟悉的押镖车队正朝这边过来。她跟从前每一回一样，在人群中找寻着她最惦记的那个身影。

这一回，她没有失望。

“瑶儿，是瑶儿，我家瑶儿回来啦！”妇人高兴得豁地站起身，顾不得手里的棒槌都掉进了水里，转身就捧着快五月大的肚子朝溪边那边小跑过去。

溪边这块。

刘月瑶走在车队边上，头上戴着斗笠，打从溪边走过时，视线也在面前的溪边找寻着娘亲的身影。

在南方那么长时日，她好几回夜里做梦梦到回了村。看到娘要么站在溪边，要么站在村头的树底下朝自己着手。可当她兴奋得跑过去，伸出手去想要抱抱妇人，扑了个空。这才发现只是一场梦……

这会子，看到林氏真真实实的朝自己这边奔来，她再难遏制自己的激动，也朝那边奔迎了过去。

下过雨后的溪边很滑脚。

林氏跑得快，一不留神滑了一下，单膝跪在泥泞里面。以至于紧跟她身后而来的云菊都来不及拉一把。

“娘，娘你还好吧？”

刘月瑶一个箭步冲到林氏跟前，将她扶了起来，视线在她的身上紧张的打量着，最后落在她那已显孕的肚子上。迭声问道：“娘，你摔痛哪里没？弟弟妹妹没事儿吧？快让我瞅瞅有没有破皮有没有流血！”

林氏摸了摸肚子，笑着摇头，“没事没事！”

然后伸出手来紧紧抓着刘月瑶的手臂，也在上下打量刘月瑶！又瘦了，不过，却变得更水灵了。

云菊跟桂云两人也过来跟刘月瑶打了招呼。

刘月瑶道：“桂云婶子这肚子应该快要生了吧？可惜小雪姐这趟没回来，不过，她给你捎带了东西，在大忠叔那。”

“是啊，还有半个月呢！”桂云扶着腰，笑着道。然后站在原地跟不远处的大忠那招呼道：“你先跟大家伙去老二家卸货，我把这些衣裳洗完就过去找你！”

苏大忠应了一声，带着车队接着往山脚下，林屠户家的大仓那边去了。

这边，刘月瑶把林氏搀扶到一旁。

“娘，你裤子脏了，走，咱先家去换身衣裳，这些脏衣裳等会再洗。”她道。

林氏回身看了眼那堆脏衣裳，有点犹豫。

云菊赶紧道：“放心，我帮你看着，没人拿。”

林氏冲云菊感激一笑：“成，那就麻烦你了。我一会儿就来。”

说完，妇人握紧刘月瑶的手，欢天喜地朝自家那边去了。

山脚下的猪场那，林屠户和方常胜在那帮着苏大忠他们卸货，大林氏给大家伙倒茶，拿瓜子花生啥的。

刘家老宅这边。

听到刘月瑶回来了，赵老太第一个过来了，紧接着刘长生也闻声而来。

刘月瑶高兴的摸了摸刘长生的脑袋！许久不见，这小子个头长了不少啊！

然后把自己那屋门钥匙给了他，道：“姐屋里桌上有吃的，你自个去挑，喜欢吃啥尽管拿！”

刘长生欢呼着跑出了屋子。

这边，赵老太端过来一盆热水。

“外婆，咋能要你端水？放着我来！”

刘月瑶过去接下赵老太手里的水盆，放到林氏面前，后又转身去拉开橱柜给林氏找干净的裤子。

橱柜门一拉开，却发现里面就剩下几件刘铁柱的大裤衩，压根就没有林氏的裤子。

“娘，你和爹的衣服都哪去了？咋一条都没呢？”刘月瑶关了柜门，转身问林氏。

林氏苦笑，望了眼外面的天色：“这都小半个月不开晴，一拨衣服还没晾干，还有一拨都没洗。”

刘月瑶恍然，她记得入夏的时候，她就从镇上扯了几匹布回来，让娘给家里一家老小做衣裳。

前阵子，大忠叔回来的时候，她让捎带了两匹花凉绸回来。

想到这，她拉开橱柜下面的格子。

果真，两匹花凉绸都在。

“娘啊，家里又不是没布，你咋不做衣裳呢？瞧瞧，这下衣裳不够穿吧？”她语气带着一丝责怪。

林氏却只是笑。

一旁的赵老太解释道：“这花凉绸是咱这一带买不到的稀罕布料，你娘舍不得动，说是要给你留着将来做嫁妆……”

“娘，你跟晴儿说这些做啥？”林氏赶紧拦截住赵老太的话。

提到嫁妆二字，林氏是既甜蜜又酸楚，一脸的纠结。

见到外婆和娘这样，刘月瑶明白了，关好柜门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柔和的弧度。

“娘你接着擦拭，没衣服不打紧，我带了好多成衣回来，这就去给你拿！”说完，她出了屋子，去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里，刘长生正站在桌边挑拣吃的，嘴巴都乐到一边去了。

刘月瑶过来往他的脑袋瓜上摸了一下，转身拿出带回来的一只木箱子。

打了开来。

“姐，这箱子里是啥呀？”刘长生凑了过来问。

刘月瑶道：“都是衣裳。”

箱子盖揭开，露出里面一套套折叠整齐的衣裳，看的刘长生的眼睛都亮了。也顾不上吃手里的东西，“姐，有我的嘛？”

刘月瑶笑了，指了其中一套绿色的衣裳，对他道：“喏，这套，是姐买给你的。”

刘长生打量着手里的新衣裳，开心得掉头就跑出了屋子，去跟林氏那报喜去了。

看着他跑开的背影，刘月瑶笑了。

回来之前，她特意去流水镇的一家衣料布庄逛了下。那里的布料，汇聚了东西南北四面的风格和料子，还有很多是带着少数名族风情的。当然，除了布料，还有很多大人孩子的成衣。

刘月瑶便给家里的这些女眷们都带了些回来。

当下她拿出给林氏准备的两套衣裳，一套是轻薄透气的衣裤，还有一件上衣搭配一条襦裙，然后快步去了林氏那屋。

林氏那屋，刘长生已经迫不及待在穿新衣裳，要试试。

刘月瑶进屋来，对刘长生道：“你身上都是泥渣，这会儿试搞不好得弄脏了，等夜里洗过了澡再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