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拿起那战况书翻开,一目十行,然后合了重重放在一旁:“该死的候将军,实在狡猾,老狐狸一只!”
在战略上事先就做了部署,欧阳将军亲自挑选五十精兵进入枣庄行刺,不过棋盘上的一步而已。若是行刺失败,候将军派人支援……
看到这张部署的战况书,确实无法挑出候将军的错。
大将嘛,运筹于帷幄之中。
具体去执行每一步,落实到细处,却在于每一位先锋,每一位兵士。
“枣庄一役,兄弟们伤亡惨重。可是,这并不能作为弹劾候将军的有力证据,毕竟,行军打战,胜败乃兵家常事,死人根本不稀奇。退一万步讲,候将军届时把罪过推到情报官身上。咱们依旧拿他没辙!”欧阳华直言道。
陈礼不吭声,这个道理,他明白,正因为明白,才更加愤怒。
“可惜了,还有几十个兄弟留在土窑里,我带不出来……”欧阳华沉声道。
莫说那几十个已经牺牲了的兄弟,就是他们这些逃出来的,还都是因为刘姑娘及时赶到。若是没有刘姑娘,只怕现在,包括自己在内,全部都交待在那了。
“是我这个做将军的没用,没有提前洞察到此次行刺的阴谋。带着五十个兄弟去,只带回来十几个!”欧阳华的内心被愧疚和自责凌迟着。
帐子里也没外人,两人私下的关系本就要好。
陈礼皱着眉,轻轻拍了拍欧阳华的肩:“将军,莫自责,出来打仗,本来就是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的买卖。马革裹尸还,别说那些兄弟,就是你和我,谁又能晓得何时会如此呢?再说,此次行动是有人故意布的局,咱都没想到他会在背后捅刀子。”
“有了此次的教训,我往后多留意他的事儿,一定能抓住他的证据。”
……
酒楼的前院包间,欧阳华带着陈礼亲自前来见刘月瑶,还点了满满当当一桌子的酒菜。
“前两日军营中有事,一直耽搁着没来亲自谢刘姑娘的救命之恩。这杯酒,我敬刘姑娘,先干为敬!”
欧阳华站起身,拿起手里的酒就要仰头灌下。
被刘月瑶给拦住了。
“欧阳将军,你身上有伤,不宜喝酒,不如以茶代酒。”她把一杯为他晾着的茶送到他面前。
欧阳华却道:“我这身子若是一杯酒都挨不住,那还这么领军打胜仗?再说,用茶代酒,有失礼仪啊!”
刘月瑶继续道:“茶酒不分,心意到了就行了!将军乃我大穗边关守将,身子的事儿开不得玩笑,何况咱们往后就是生意伙伴,不算外人,没人笑话你。”
陈礼赶紧道:“刘姑娘说的没错,将军,你身上有伤,可开不得玩笑。”
两人执意拦着,欧阳华见状,只得接过刘月瑶递过来的茶水。
一顿酒菜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也都吃饱喝足了,双方合作的事儿也谈的差不多了。
陈礼出去结账!
“刘姑娘,几时动身?”欧阳华问。
刘月瑶想了下:“明天天亮就走,回去我就准备药材的事儿,把将军所需要的药材尽早凑齐,赶在月底之前之前送一批药材过来!”
“成,那我就静等刘姑娘的佳音了!”
隔天,天蒙蒙亮,陈礼应该是得了欧阳将军的信,过来相送!
“刘姑娘可都收拾妥当了?”他问。
“劳烦陈副官相送,都收拾好了!”刘月瑶道。
“那就好,我送你们出镇子口。”陈礼道。
小镇的居民还在熟睡中,押镖的车队就已经穿过街道出了镇子。
苏大忠和张大眼他们赶着车队等候在前方的大路边。
刘月瑶跟陈礼走在后边。
“陈副官,那何首胜后面也没来客栈找我们岔子,我想晓得事情咋了结的?”刘月瑶问。
陈副官轻哼了声:“何长庚跟城防兵勾结,纵子行凶,这已不是头一回了。加之何长庚之前采办假药,后面又在粮草等其他物资里掺假,性质严重。欧阳将军打算严惩,目前何长庚已被收押了。”
听到他这话,刘月瑶满意的点点头:“真是活该,多行不义必自毙。”
很快,他们就出了镇子。
“陈副官莫再送了,前边我们就进林子了,赶紧回军营去吧。”刘月瑶最后道。
陈副官点点头,一直目送到车队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他这才翻身上马,双腿夹紧马腹,一阵风似的回了军营。
去的时候,是负重前行,加之是头一回翻越银屏山,大家伙对路径都不熟悉,难免要多费一些功夫。
但这回来,是轻装上阵。熟门熟路,加之又有萨摩带着狼群的一路暗中相护。
众人归心似箭,四日左右的路程,三日不到就出了山。
当看到视线前方,熟悉的木家村,众人那叫一个激动啊!
就好像是离家数年的游子,终于在白发苍苍之际,辗转反侧回到了久违的故地。
看着身边众人激动兴奋得样子,刘月瑶也很高兴。
这一趟,她把大家伙儿带出去,又安然无恙,一个不少的带了回来!
车队进村的时候,是黄昏,一轮日头挂在西面的天空。
田间地头,都是埋头耕作的村民,看到车队回来了,村民们也都沸腾了。
女人孩子老人,全都一窝蜂似的朝车队奔迎过来。
刘铁柱和林氏还有桂云婶子,以及大宝二宝的娘,全都在其中。
大家伙儿簇拥着车队的人,往村里的方向走去,一路都在好奇的打听山那边的事情……
一时之间,整个村子比过年还要热闹……
刘家老宅的院子或坐或站满了人,刘铁柱和林氏忙着给众人倒茶,又拿瓜子花生等东西出来招待大家伙儿。
好不容易打发了来看热闹的村民们,押镖车队的人也都在各自亲人的簇拥下。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这边,刘月瑶喊了满伯过来,看了下近日帐本子上记录的这一段日子来,收集的草药量。
采药队大家伙儿采摘的草药,那可都是当日出售给刘月瑶,当场拿现成的银钱,多的有二两银子,最少的,也有几百文钱。
采药队里,大多是妇人。
她们起初想着进采药对,也就是趁农闲之际贴补下家用,能挣几个算几个,给家里的老人孩子打打牙祭。
可当捧着手里铛铛响的钱,一个个都惊喜得像是在做梦。
尤其是如同桂云和晕菊婶子这样的,自己在采药队,男人在押镖车队,赚的那可就是双份钱。
对于一年干到头的庄稼人来说,就是一大笔数目,从前没见过这么多钱,自然是欢天喜地,比过年还要开心。
而从前那些对采药队和押镖车队抱着质疑的那些个村民们,这会子却是追悔莫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