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河明的屋里,桌上留着一盏豆油灯。
三小子躺在摇篮里,咬着手指头睡熟了。
王氏撅着屁股,正跟那铺床,边铺边抱怨道:“坐月子咋就不能出去吃酒席了?”
“你是没瞧见,刚才娘给送来的菜碗,都是人家吃剩下的骨头肉,瘦肉都没一块。那鱼也是,吃的都只剩骨头了,还给我说是整条……”
王氏絮絮叨叨了好一阵,都没听到自家男人搭句腔,就朝那边瞅了一眼。
只见刘河明像一只壁虎似的扒着门缝那,瞅着外边,像是透着对面屋的窗户瞅屋里的情况。
边看,那嘴巴还时不时咧几下,笑得一脸的猥琐。
王氏撇撇嘴:“有啥好看的?瞧你那没出息样儿!”
刘河明却嘿嘿一笑:“那马氏又水灵又白嫩,富小子能娶着这样的媳妇,有福喽……”
王氏瞅了眼自个粗糙暗黄的手背,嗤了一声。
“切,吹了灯,黑漆漆的被窝里一钻,不都是一回事儿嘛!”她道。
刘河明懒得搭理王氏,接着看。
“你还睡不睡了?”王氏问。
刘河明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王氏恼了,抄起手底下的一只枕头,就朝刘河明砸了过去。
枕头本就破了个洞,砸到刘河明后,里面塞的鸡毛瞬间全飞了出来,落了他一身。
刘河明也恼了,跳起来大声道:“你个疯婆娘,砸我做啥?”
“砸的就是你!”
王氏双手叉腰,怒道。
“做新郎官的是你侄子又不是你,瞅瞅你这样儿,不正经!”
刘河明恼羞成怒,抬起手就要甩王氏耳光。
贺氏突然在外面用力拍打着窗户:“老三,过来一趟,你爹有话问你!”
撂下这话,外边的脚步声又蹬蹬蹬的快速回了正屋。
屋里,刘河明指着王氏道:“回来再跟你算账!”
王氏一仰脖子:“谁怕谁!”
刘河明气的摔门而去。
刘老头和贺氏的屋里。
“啪!”刘老头一巴掌重重拍在桌面上。
桌子上的一碗茶都跟着跳了起来,又落了回去。
刘河明垂着头站在一旁,吓得不敢动弹。
“爹,忙中出错,我也不晓得咋会把老王家给漏掉了……”他一脸的懊悔,赔着小心道。
刘老头气得眉毛胡子都在抖动,抄起手里的旱烟杆子指着他,怒道:“吃喝拉撒你不忘,让你做点事儿,你就丢三落四!你遗漏了别家倒也无妨,却偏偏是老王家。”
“你那妹夫过世还没过半年,人家过来道贺,给足了咱面子。你却连酒席都把人家给遗漏了,人家会咋想?这事儿要是传到村里人耳里,会咋看咱老刘家?咱还要不要做人了?”
刘老头的迭声质问,让刘河明的脑袋都快垂到裤裆里去了。
贺氏在一旁看着,跟着骂了刘河明几句。
“事儿都发生了,你就是把这兔崽子杀了,也不顶事儿!”
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儿子,贺氏最后打起了圆场。
刘老头黑着脸,对贺氏吩咐道:“明个备着礼品,我亲自去趟老王家赔礼道歉!”
贺氏点点头。
那边,刘老头又瞪了刘河明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滚!”
刘河明如蒙大赦,赶紧夹起尾巴滚了。
贺氏关上屋门,转过身来,一脸狐疑的问刘老头:“你说,这老王家给咱送贺礼,啥意思?”
刘老头瞅了眼贺氏。
“咋说翠翠也是她老王家的媳妇,媳妇娘家侄子成亲,出喜钱那是人之常情。”他琢磨着。
贺氏的眉头皱了起来。
“可小王现在人都没了,咱家跟老王家的这门亲戚早就八竿子打不着了!莫不是他们还不愿意放过翠翠,想跟翠翠再续前缘,做阴亲?”贺氏道。
刘老头不吭声,一脸的为难之色。
……
这样一个喜庆的夜晚,为难的,不止有刘老头。
对面西屋的新郎官刘河明,此时也犯难了。
依照贺氏的抠门惯例,自然不可能给你点一整夜的红蜡烛。天黑尽,客人走完,就吹灭了,点起了两盏豆油灯。
马若离这会儿正蹲在地上,垂着头帮刘长富洗着脚。
屋子里很安静,刘长富跟马若离毕竟是新婚夫妇,有些紧张,有些尴尬也是正常。
好不容易把刘长富的脚洗干净了,马若离自己端了一盆水绕去床后面自己洗。
这边,刘长富三下五除二脱光了衣服,只剩一条牛犊鼻的大裤衩子,钻进了被窝。
少年健壮的双手枕在脑后,大大的眼睛望着帐子顶蓬。期待,激动,紧张,还有遏制不住的兴奋!
夜饭后,爹把他拽到了一旁,给他看了一本书,还教了他一些洞房的事宜。
少年活了十六岁,这才明白原来两口子睡觉,不是简简单单的扯上被子闭上眼睛睡,而是要做些其他的事情……
越想,躺在床上的少年胸膛就越发急促。
再加上床后面女人洗澡的水声,传进他的耳中,撩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好慢啊,咋这么慢呢?
床后面,马若离坐在桶上面,俊俏的脸上也是笼罩着一层愁云。
尤其是听到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她就更紧张了。
“若离,你洗好了没?”刘长富终于忍不住,催问了一声。
再这么洗下去,天都要亮了!
“呃,快好了!”马若离轻声应了一声,提起裤子磨磨蹭蹭着来了床边。
“洗好了那就睡吧?”刘长富道。
“嗯。”马若离低下头应了一声。
她走过去将桌子上的灯油吹熄灭,开始悉悉索索着脱衣裳。
然后,撩开帐子,爬上了床,躺到里面,扯过被子来盖在身上。
屋子里很安静,黑暗中,只有两个人紊乱的呼吸此起彼伏。
谁都没有出声。
过了片刻,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伸了过来,在马若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已经覆压在她的身上。
马若离瞬间惊了,身体瞬间绷紧。
“长富,你、你要做啥?”她低声问着,声音发颤。
刘长富笑了。
“傻女人,今夜是咱俩洞房花烛夜呢,我想做啥,你不懂?”
马若离不吭声了,因为刘长富已经动手解她衣服了。
起初,马若离很紧张,一双手还抵在刘长富的胸膛上,甚至有想要推开他的冲动。
当她想到这个男人从今日就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是她所有的一切。
渐渐的,她抵抗越来越微弱。
可就在少年以为一切都水到渠成,就要跟最后的光棍生涯告别时,他的动作戛然而止了。
少年的整个身体僵在原地。
下一瞬,少年突然翻身下了床,冲到桌边把豆油灯重新点燃。然后,光着身子奔回了床边。
马若离也坐起了身,扯着被子捂着胸,一脸迷惘的望着他。
刘长富俯身,把马若离拽到一边。
从她被子内侧的枕头底下,掏出一把剪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