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越来越近,长安街上一派喜气洋洋。
程府中也挂上了红灯笼。
历年,他们都是在长安过年。
侯府来了几次家信催月璃回京,月璃均未回复,到后来,不再来信,月璃便知道,胡大小姐那边在运作了。
有了胡小姐,柔贵妃不会再盯着她。
月璃对于柔贵妃,只是一颗有用处的棋子,如今有更好的人选,柔贵妃自然不会在意她。
而丞相府,萧家的荣辱和萧氏一个人的喜怒,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对于他们来说,有了胡小姐,月璃也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萧家的当权者是知道侯府这点事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打压卫家,现在也不会送上太子妃这个“好婚事”。
这太子妃是福还是祸,萧氏自然也知道,一本万利的买卖,谁不喜欢。
月璃的安排,对于柔贵妃和丞相府,依旧一切都在计划中,没有影响。
除了萧氏。
月璃能想象到,当胡小姐的事情尘埃落定,萧氏的心里能有多怄。
如今她的资本还不够,对于这些头顶上的人,能避自然要避开,多个仇人总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萧氏,和萧氏背后的丞相府萧家,要一步一步地来。
很多事离发生还有段时间,她有足够的时间布局。
来保全她的亲人,同时,让仇人血债血偿。
而眼下,她要做的,是脱离萧氏。
避免萧氏利用“母亲”这个身份拿捏她。
如今,能让她在意的,也就是终身大事了。
在回京之前,这件事,必须要解决,她不想到时候还要分散精力和萧氏斗智斗勇。
只要丞相府一倒,萧氏就什么也不是了。
依萧氏的性子,就算她当不了太子妃,也一定会不遗余力地为她找一门“好”亲事。
如今的她,嫁给谁都无所谓,只是若嫁了人,行事不方便,她能做的事会受很大的掣肘。
这不是她想看见的。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庆幸的是,程谦不久前为了不让她为太子妃,特地放出消息,讨论过她的婚事。
虽没有人尽皆知,但是知道的人也不少。拿来做伐,已经足够。
长安城里,卫宸和孟楚言都是嫁人很好的人选,嫁给他们中任何一个,都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没有多大影响,她有绝对的自由。
但是她不能。
卫家是她的亲外祖家,一旦她出事,卫家首当其冲,她不能冒这个险。
她更不希望卫宸因为家族原因,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共度一生,这对他不公平。
而孟楚言,她不愿他再为她受一丁点伤害。
月璃没有办法正常看待孟楚言,他对于她来说,是刻骨铭心的悔恨和伤痛。
如今一切重来,她除了想在感情上远离他,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月璃眸光闪烁,琢磨着这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
库房边,纪伯在对着各家的礼单,长安城中大户之间的走动,要用得着。
年节上,程家各地的铺子也得来见东家,到时候每人一份礼,这是旧年的规制。
“纪伯,今年各地掌柜来交账本,我想让阿雪也在一旁学习看。”
纪伯点点头,“也好,既然小姐决定让雪小姐接手,早点接触他们也是好的。”
说起沁雪,纪伯满脸赞赏。
沁雪经商天赋极佳,看账也是一把好手。
常常能提出很好的点子,看问题也能一点就说在刀刃上,历年的账册,只要看过的,每一笔都能记下并对上号。
“善堂建得如何了?”
“挨着年关,我们现在人手紧张,只在长安设了一个孤儿院,在孤儿院门口每日施粥。”
“已经收了十来个孤儿,匾额是按小姐吩咐的——玉善堂。”
月璃点点头,她只知道,那个人的名字里有一个玉字。
希望这一切都用不上,也希望若要用到这些的时候,如今做的一切,都不是无用功。
她要的才名要的善名,希望能让那个人看到,也希望那个人看得上。
如此才不枉费心费力一番。
院外,沁雪探出一个小脑袋:
“我去找姐姐,她们说你在这里。”说着小跑着进来,挽上月璃的手臂。
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姐姐,恒姐姐托人来信了,过两日腊八时,邀我们去喝腊八粥。”
“好,我们去。”
月璃看着沁雪期望的眼神,笑着应道。
“哇,姐姐真好。”
说着往外飞奔而去,“我去准备。”
“还有几日呢,你慢着点。”
“知道了。”沁雪脚步不停,回过头应道,满脸的开心。
走过几个回廊,月璃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孟家的厨子会做一手好菜,沁雪尤爱那碗腊八粥。
只是,去孟家必然会和孟楚言见面。
月璃想起他,心中一阵难受。
自从上次在程府和他说明白,孟楚言好些日子都不曾出现,后来来找她,似乎是确认,也似乎是不信,说话颠三倒四。
月璃虽然心疼,但是言辞依旧。
如此几次,孟楚言终于明白了月璃的意思。
后来听孟思恒说起,说他除了有些郁郁寡欢,其他都照常,月璃心中说不担心是假的。
认真论起来,她说不清自己前世对孟楚言是什么感情,说不爱却是青梅竹马,说爱……。
她不知道真正的爱是什么样子,无法辨别。
她觉得她和孟楚言更像是玩伴,就像孟思恒一样,只是性别不同,就造成了爱情的错觉。
然后去了京城,她成为太子妃,他去找她,她没有明确拒绝,慢慢的就演变成了感动自己的所谓爱。
至于孟楚言,她想,是喜欢她的,不然也不会说要娶她的话。
前世,可能也是爱的,不然最后也不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只为来见她一面。
只是那样的爱,更像是求而不得,更像不甘心,更像排除万难想拥有……。
那样的“爱”,掺杂的东西太多。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自以为是的只是感动。
她也感动,有愧疚,却没有爱意。
只是无论如何,前世他是因为她而死。看着他如今年少朝气蓬勃的样子,她就觉得曾经的自己罪孽深重。
这一世,她要还给他,属于他原本的人生。